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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温平和郑秋云在他左右两侧，郑秋云起身想让他把水吐出来，谁知道郑武安怕喷到郑秋云身上，一边咳一边咽下去了，然后伏在床边更猛烈地咳嗽。

郑秋云心里百感交集，给他顺气，待郑武安坐起来喝第二口水时，郑秋云和郑温平都提心吊胆地看他。见他将一杯水喝完，两人才对视一眼，将揪着的心放下。劶

两个人分工明确，一个把茶杯放桌子上，一个给他擦掉额头的汗。郑秋云放好茶杯，又找了个靠垫，让郑武安躺好。

郑武安明显还在发懵状态，他听到这棚子里有人咳嗽，大喊，才突然醒悟似的，着急道：“阿姊，兄长，你们怎么过来了？这里面都是染病的人，你们得赶紧走，别被传染上了。”

棚子里有合理的通风口，床位间的间距也适当。因此，虽然棚子里有许多染病的人，但身处其中，并不觉得乌烟瘴气。

郑秋云在床一侧坐下，“你瞧我和温平穿的这衣服，可以防瘟疫。我们身上还挂了许多香囊，你无需忧心。”

郑温平又说：“就算我们做的这些都没用，现在离开也晚了，还不如多照顾你一会。”

郑武安靠在靠垫上，看看他兄长，又看看他阿姊，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抿住嘴，眼睛眨的飞快，把想流出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他破涕而笑，“阿姊，兄长，你们别笑话我。”劶

郑秋云把头扭向一边，郑温平低着头，“无妨，我与阿姊未曾看到汉子落泪的场景。”

郑武安本就高烧，现在也看不出他是否脸红，但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起来。

不一会，有士兵进了棚子里，高声喊道：“裴将军有令，孙大夫需要人试药。凡试药者，活者赏银二十两，死者给其家人五十两。愿意试药的，现在可找我报名。”

他说完，棚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人第一个报名。过了片刻，有人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军爷，这试药还能试死人吗？”

这个士兵回答，“药不会让人死，瘟疫不一定。免得你们将责任推到药上，裴将军保证死者赏银五十两，厚待其家人。”

听到这个，他就放心了，“军爷，我来。”

另一个床铺的人捂住胸口说，“军爷，我也愿意试药”劶

他身子虚弱，说完这句话就躺回床上，看着上面的棚子说道：“染上瘟疫就是个死，无非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这报了名，还能让家人过个好日子，是我捡了便宜了。”

报名的有四五十个人，剩余的几十人都是在观望。银两确实让人心动，但若是再撑住几天，熬到了药，不就可以活着了吗，何必为了银两糟蹋自己的身子。

士兵问：“可还有人报名？”

这回，棚子里就没有人吱声了。

“我来！”郑武安说道，“若无人试药，怎会有真正有成效的药。”

有人小声嘟囔，“我不试药，也是有人要试的，怎么就缺我一个人了。”

郑秋云生气道：“你说的没错，你不试，也总是有人要试的，那别人试来的药，又凭什么给你用。我这就去禀告裴将军，谁愿意试药，最后就给谁药，像你这般只想着自己的，便在这里等死吧。”劶

听郑秋云说这话，他急了，“你怎可如此，我不愿意试药，你就这样逼人，谁知道你那药会不会把我毒死。”

郑秋云冷笑一声，“你在这里好吃好喝的养着，裴将军还给你找大夫治病。现在需要你了，你开始当缩头乌龟，到时候怎么有脸服下药？”

有人是被郑秋云的说辞吓到了，有人觉得确实不妥，陆陆续续又有些人报名。还剩下几个乡绅，他们是不打算改变主意了。

一个是他们有钱，着实看不上这几十两银子。二是他们以自我为中心惯了，心里就是觉得该是那些贫苦百姓，用他们不值钱的命来试药，他们的命可金贵的很。

郑秋云跟这个士兵说：“报名人数众多，远用不ʝʂɠ完。你便去回禀裴将军，最后发药按照报名顺序。谁先报名，就先给谁，最后那些不报名的人......”

郑秋云扫了一眼那几个人，个个穿着光鲜，手上还有扳指，“让他们重金求药，否则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另外，把他们买药的钱均分给报名试药的百姓。”

“是。”劶

人命关天，郑秋云也不想赶尽杀绝，他们既然有钱，就出钱来买吧。

还有乡绅不服，“这不公平，他们不出钱就能得到药，我们几个人就要花重金，这是何道理？”

郑秋云直视他，“这是我的道理。方子是我给孙大夫的，药材也是我带来的，本来就该收你们钱。我心善，免了一些人的银两，但是不愿意免你们的，有何问题？”

这样说来，确实没有问题。她的方子，她的药材，能愿意卖给他们就不错了。他们几个乡绅也不敢再辩驳，就怕她一生气，重金也求不来了。

郑秋云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出了棚子，她皱起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一个小厮迎上来，“郑司农，郑县令，裴将军已给你们安排好了住处，我带你们过去。”

郑秋云往后退，“我们进过棚子里，你现在要和我保持距离。告诉你家将军，晚上不要来寻我，以后也要与我隔开两步的距离。”劶

第126章 被子

裴元齐从城外巡逻回来，小厮见到他赶紧迎上来。裴元齐回到营帐中，解下佩戴的刀剑，换下甲胄，然后问小厮，“郑司农可安顿好了？”鄕

小厮恭敬道：“郑司农对住处甚是满意。”

“那便好。”

裴元齐抬脚正要过去，小厮据实以告，“郑司农说，让将军今晚不要去找她，还说以后你都要离她远些，保持距离。”

裴元齐拧起眉，“今日我未立刻让她进城，她恼我了？”

小厮说：“应当不是，郑司农是怕自己过了病气给你。”

“我知晓了。”

裴元齐身穿常服，挑着灯笼走到郑秋云的营帐之外。郑秋云正要解衣上塌，听到外面有动静，她问是谁。鄕

裴元齐出声，“姑娘莫惊，是元齐。你放心，我不进去，就在营帐外跟你说几句话。”

“可有紧要之事？”

在郑秋云问完这句话之后，营帐外久久没有传来声音。郑秋云等了会，才继续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半靠在床上。

又过了一会，她听到一个委屈的声音，“无事，就不能来找姑娘了吗？”

郑秋云拿着话本子的手一顿，“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又是一阵沉默，裴元齐小声说：“自上次京中一别，元齐只能与姑娘用书信交流。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人了，还要和你保持距离，元齐心里难受。”

郑秋云将话本子放下，抿了抿唇，“你身上责任重大，与我不同。若是我过了病气给你，我会自责。”鄕

“我都知晓，”裴元齐又沉默了一会，又把声音降低了，“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此时，有篝火燃烧，枝干炸开的声音，有倦鸟归林后，在林子里间或传来的几声鸟鸣，也有士兵巡逻的脚步声。裴元齐刻意压低的声音并不明显，但是郑秋云却听的十分清楚。

“我不想让你进城，是担心你染病。你不想让我染病，是怕东州的士兵和百姓有难。郑姑娘，你能不能关心一下我这个人。”

顿了顿，他又说：“今日不让你进城，我亦有错，郑姑娘恼我也是应该。是元齐僭越了，不敢奢求姑娘关心。”

郑秋云低头抠手指，表情有些无措，“对不起。”她确实没有关心裴元齐。

裴元齐听到她说的话，心头一震，接着语气慌乱道：“郑姑娘，你莫要自责，我是胡说的。我身强体壮，能染上什么病啊。”

“对了，今日孙大夫今日已经熬了药，现在给人试了。想必，不日便有结果了，这还要多谢郑姑娘带来的......”鄕

郑秋云突然出声，“外面的月亮好看吗？”

裴元齐抬头，天空上挂着一轮明月，繁星点点，他如实回答，“好看。”

“那你离远些，我出来，与你一起赏月。”

“不用了郑姑娘，你今日奔波劳碌一日，该早些休息。”

郑秋云又换上一身防护服，戴上口罩。其实她本就打过很多疫苗，染上瘟疫的几率不大，现在将措施做到位，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退后，我要出来了。”

裴元齐站的又远些，郑秋云拢衣出来，与他间隔很远的距离。只见，今夜月光姣姣，清辉满地，裴元齐身着月白色常服，站在月光之下。鄕

见到她，裴元齐原先的笑意变成愧怍，他不好意思地说：“东州百姓尚在瘟疫中，元齐却只顾儿女私情，实在不该。”

郑秋云也是出来后，才感受到吹过来的风有多刺骨，裴元齐站在这里也不觉得冷。

她开口说道：“我是教民稼穑的司农，你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东州瘟疫一事，无人让我们负责，我们尽力就好，你无需愧疚。”

裴元齐还是不好意思，“现在也不是赏月的时候，元齐虽顾念儿女私情，也断不会这般心大。元齐其实只是想问姑娘，分别之后，可曾想过我？”

郑秋云看向他，只见他的眸子如璀璨星辰，满怀期待地等一个答案，“姑娘说完，元齐马上离开。”

“自是想你的。”

裴元齐羞涩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