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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澈进门放下书包。
他的卧室被打扫得很干净，即便一学期没来，床单枕巾也都是崭新的，还带着一股阳光晒过的味道。
陆嘉禾晚一步到家，因为指望他完成作业，她罕见地态度比较友善。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坐下，一起吃了顿晚餐。
这是陆澈第一次尝到家政阿姨的手艺，对比起食堂，饮食更加清淡，食材也很新鲜，吃得人肠胃很舒服。
餐后两个人在客厅旁边的茶桌上面对面而坐。
陆嘉禾把陆澈写的誊抄到科大的信纸上，完成纸质版，陆澈则敲着她粉色的笔记本电脑，帮她写线上论文。
时光很安静，阿姨收拾完卫生，为两个人端上刚打的果汁奶昔，就下班离开了。
陆嘉禾穿着奶呼呼的白绒家居服，头顶戴着软绵的红螃蟹发箍，抄到一半停下，边浏览下一段边用笔尾挠自己的头发。
像是在理解陆澈所写的话，神情十分认真。
陆澈帮她倒好一杯奶昔。
他刚将玻璃杯放过去，对方就端起来喝了两口，完全没有寻常的敌意。
她忘记了旧怨，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人。
他们难得平和地坐在一起，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客厅角落点着清雅的燃香，全屋音响低声奏着缓和的钢琴曲，头顶的灯亮着柔和的暖色调光。
时光变慢，成为了一种具有实体的东西，细细地在两人之间流淌。
陆澈感觉这是自己这些年最快乐的时光。
可以跟享受炸鸡汉堡的美好夜晚相媲美。
眼前的生活，比跟同学参与的活动还要吸引人，还要让心得到归属，变得安宁平静。
后来陆嘉禾熬不住，趴在桌上，被他唤醒后，丢掉笔摘下红螃蟹发箍，揉着眼睛，像极了赶作业赶迷糊了的小朋友。
她没理会他，径直转身去卧室睡觉，剩下一堆作业和书本摊开在桌上。
陆澈听着房门关上，敲下转行键。
他推了下眼镜，继续对着散发蓝光的屏幕敲击。
第二日，陆澈是卡着点进教室的，他起得有些晚，好在上午没有早课。
昨晚帮陆嘉禾把作业一夜之间全赶出来，饶是他学业优秀，也有些吃不消这种高强度用脑。
“昨晚没睡好吗？”身旁女生语气关心。
陆澈从书包里掏出大学生指导手册，平静地望向柳云稚。
寻常自己身边都是舍友坐着，今日突然换人了。
“有什么事吗？”陆澈看了一眼换到后排的舍友。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柳云稚一停，然后鼓起勇气全部问出口。
“昨天那个女生，是你的姐姐吗？我看到她入校登记的信息，她也姓陆，你们是住在一起？在学校附近……”
柳云稚指了下润枫一品所在的方向。
一股被窥探感浮上心头。
陆澈感觉有些新奇，他第一次被人看作与陆嘉禾是一个整体。
姐弟吗？
这让陆嘉禾听到又要勃然大怒，骂他是贱种怎么配跟自己相提并论。
势必不能加深这种错误认知。
而且陆澈不喜欢有人这样探查陆嘉禾。
他在陆家上过课，当外人这样关注自己需要保护的对象时，他本能地提高警惕。
“你有跟踪我们吗？”陆澈反问。
这节课的老师开始调试讲台上的话筒，沙沙的声音制止住柳云稚想要解释的话语。
“我们等下课再说，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昨日只是路过……”
柳云稚含混地讲完，有些紧张地开始假装翻书。
这是节讲大学生活规划的课，不是特别重要，主要以谈心交流给出建议为主。
当被问到梦想时，许多同学被点名起来回答。
有想要考公的，有想要出国的，有想要继承家业的，还有想要尝试创业的。
老师把目光投向陆澈。
“我记得陆澈入学成绩第一来着对吧，说一说你的梦想吧。”
陆澈正在回忆昨晚的经历。
被喊起来后，他慢半拍地将书阖上，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梦想吗？
陆澈几乎一瞬间想到了自己这些年一直想做的事情。
“我的梦想，是一个人。”
他坦诚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本节课第一次出现的新奇答案，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都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包括他右手边的柳云稚。
中年女人语气和蔼。
“那个人是你的榜样吗？”
陆澈陷入回忆，语调带上股怀念。
“我很小的时候，第一个愿望是希望认全所有的汉字，这样给ʝʂɠ她写信时就不必再标注拼音，后来长大了，我开始希望能有一日站在她身旁，与她平等地交流。”
他目光投在身前的黑板上。
“她没多优秀，也不是榜样，甚至有许多缺点，但她曾经用善意帮助过我，在我自尊被毁掉前拉了我一把，这就足够了。”
女老师边听边点头，像是认可，但眉间却皱在一起。
“所以，你的梦想是回报恩情？之前我也听过许多受资助的学生这样讲过，那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也成为一名这样照亮别人的人？”
陆澈否认得很干脆。
“不，我只想照亮她一个人，我的梦想就是她。”
不是什么伟光正的目标，他没有宽广的胸怀和责任感，甚至他一度很讨厌那些为人牺牲的人，觉得那是种愚蠢。
就像他父亲一样，舍下了病弱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只为自己的信仰。
陆澈觉得不值得，他曾千百次地恨陆宏志，如果知道父亲会缺席自己接近一生，他不想投胎到这样的家庭。
女老师的眉头越皱越紧，本想引导陆澈回答得正面一些，没想到与他的交流过后，更发现了他的偏执。
“但你有没有想过，就像你刚才说的，随着年龄的增加，能力的提升，人的欲求是没有止境的，你会开始想要更多？也许有时候，感谢只停留在最初的含义上，会更好。”
身姿挺拔的青涩少年，没有退却地盯着老师的眼睛。
“不会，有些人存在的本身就已经足够温暖了，所以我并不祈求什么结果，只期望，她这一生任何需要帮助的时候，有我在就好。”
少年人的情深，让旁人即便没有具体获悉，也能隐约感受得到其中的执著。
女老师最终让陆澈坐下，结束这个话题，开始讲述四年的大学生活安排，提醒众学生大三下与大四上的春秋招。
陆澈坐下后，还深陷在刚才的情绪中。
其实这些话讲出口有点冲动，但那是他在被质问后的心底话。
身旁的女生递过来一张纸条。
陆澈看了眼她湿润的眼睛，瞟向纸条上的字。
‘那个人是她吗？’
女生的第六感，让柳云稚猜到了答案。
陆澈没接，只对着她点了下头。
柳云稚仿佛被击溃。
她赶紧拿回纸条，疯狂书写。
‘可是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差！不像是恩人和受助者的关系！’
陆澈中指按压住桌上的纸条，拖到自己眼前，拔开钢笔帽，开始写字，写完将它放在了柳云稚面前的课本封面上。
看着纸条的女生，泪水终于滑落眼眶。
喜欢之人宁愿让外人知道自己卑微的秘密，也要打破她这份幻想。
就见上面坦荡地写着一句话。
‘她是我的雇主，她有权支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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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呵，年轻人就是天真，觉得自己能把握好分寸。
梦想是一个人，我写的时候想到了黑暗荣耀里，女主对霸凌者说，从此我的梦想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