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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道之：“母亲别慌，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再从长计议，也是嫁不出去。

老太太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老二不是还没成亲吗，配给他怎么样？”

“母亲！”

傅道之蹭的站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

木香院。

灯火幽澜。

柳姨娘坐在灯下，听傅婉姝絮絮叨叨说着饭桌上的事。

等女儿说完，她揉揉女儿的脑袋，轻声道：“不早了，去睡吧，夜里别蹬被，让丫鬟仔细些。”

“哥呢？”

傅婉姝看了眼倚在窗户边的傅不惑，“哥不走吗？”

“我和姨娘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回去。”

“就喜欢瞒着我和姨娘说悄悄话。”

傅婉姝嘟囔一句，朝柳姨娘行了个礼后，便转身离开。

傅不惑这才走过去，坐下。

“她刚刚有句话说错了，母亲说完那句话后，不是只有老太太变了脸色，父亲，大哥连着大嫂在内，脸色都不大好看。”

柳姨娘笑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傅不惑：“这个路千瑶，和咱们家有渊源。”

“除此之外呢？”

“她不是一般闺中女子，而且她对老太太并没有十分尊敬。”

柳姨娘思忖片刻，“那姑娘不是老太太娘家人。”

傅不惑大惊，“为什么？”

“你看她的手指，又长又细又白，老太太娘家落魄的很，养不出那样一双好手来，这是其一。”

柳姨娘替儿子倒了盅温茶。

“濨恩堂的摆设，是整个府里最好的，她从外头走进来，目不斜视。老三帮她认人，她认得落落大方。老太太的娘家，也养不出那样不卑不亢的人来。”

傅不惑细细一想，竟十分的有道理。

“她让太太和大奶奶坐下吃饭，并非没有规矩，一来说明她胆大，二来也说明她心善，否则当初也不会出手救你妹妹。”

柳姨娘眉间含笑。

“吴氏那样打她的脸，她一言不发，可见气量不小；气量大的人，要么是涵养好，要么是心高气傲，不屑多说。

所以儿啊，别看她是个孤女，背后的水不会浅的。”

“姨娘分析的很对。”

傅不惑想了想，又道：“她吃饭的样子，慢条斯理，有板有眼，筷怎么放，勺子怎么摆，丁点不错，可见是受过良好教养的。”

“这么说来，水就更深了。”柳姨娘看着儿子，深深叹口气。

“好好的，姨娘叹什么气？”

“对那位薛姑娘，姨娘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一件事儿。”

“什么？”

“我怕老太太拿你的婚事做文章。”

傅不惑悚然一惊，“明明老太太是把她和老三叫到身边坐着。”

柳姨娘呷口茶，“你是庶，老三是嫡；你是长，老三是幼；老三在官场，杜依云才配；而你行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饭桌上饮了几杯酒，傅不惑觉得不仅胸闷，而且身上躁得很。

“不用担心。”

柳姨娘拍拍儿子的手背，“你若对她有意思，只管应下，她这样的人对你只有助力，绝不会拖累。”

傅不惑冷笑，“如果我对她没意思呢？”

柳姨娘怜爱地看着儿子俊秀的脸，从从容容道：“那谁也别想委屈我儿子。”

“爷！”

乌行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姨娘，我去了！”

“早点歇着。”

傅不惑冲柳姨娘一点头，掀帘走出去。

乌行上前低语道：“二爷，刚刚季家来人了，三爷亲自领着人往静思居去了。”

傅不惑瞳孔骤然紧缩，“静思居和季家人有什么关系？”

乌行摇头。

“季家什么人来了？”

“是季府大爷。”

傅不惑眉头紧皱，“你还记得路千瑶离开京城前，曾经去过季家一趟？”

“记得，是由裴爷带着去季家的，还在季家呆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回来。”

“不觉得很奇怪吗？”

傅不惑的声音比夜色还沉，“她出发前去季家，刚回来，季家又来人。”

乌行点头：“是有些奇怪。”

傅不惑：“路千瑶一走，老三就病了；路千瑶回来，老三病就好了，是这么巧的吗？”

乌行：“……”

“还是娘说得对啊，这姑娘背后的水很深。”

傅不惑甩甩袖子，大步走进了夜色中。

第一百八十七章清理

静思居。

季陵川的长子季海东一撩衣袍，跪地冲路千瑶砰砰砰磕三个响头。

磕完，手脚并用爬起来，他一脸郑重道：“父亲重伤在卧，不能亲自过来，他有三句话命我带给薛姑娘。”

路千瑶：“你说。”

“头一句是谢谢。”

“嗯！”

“第二句是当初他应下的事，绝不食言。若他没命活着回京城，便由我长子季海东替他完成，请姑娘放心。”

“嗯！”

“最后一句。”

季海东看了路千瑶一眼，“还请姑娘口下留情，给季家留一条生路。”

这最后一句话出来，倚门而立的沈之非掀了掀眼皮。

这是要路千瑶对老太太的事，对吴关月的事守口如瓶的意思。

路千瑶站起来，走到季海东面前。

季海东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老太太的事情，父亲事后全部告诉了他。

如果不是十二弟死而复生，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好看的小姑娘，竟是替老太太化念解魔的人。

“我也有三句话给他。”

“姑娘请说。”

路千瑶：“钱货两清，不必傅。”

季海东恭敬道：“是！”

路千瑶：“他应下的事情，即便没有你特意来说，我也不担心他食言。他真要食言，我也有法子讨回来，更何况举头三尺有神明。”

季海东吓得又往后退了半步。

“最后一句。”

路千瑶冷冷看着他，“棺材合上的瞬间，老太太的事在我这里就到此为止，你们的生路不在我，在你们自己。”

季海东听了脸色一紧，“多谢姑娘，我会如实说给父亲听的。”

“即如此，我便不送了。”

路千瑶转过身，背影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季海东不敢多说一句，赶紧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沈之非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还有一句话，也劳烦海东哥一并带给季伯。”

季海东对沈之非是很熟悉的，“承宇你只管说。”

沈之非：“黑狗也好，家狗也罢，万万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季海东一脸懵。

沈之非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季陵川在郑家案子上，嘴巴扎得牢牢的，连亲儿子都没说。

心下顿时大安。

“这话你只管对你父亲说，他明白的。走吧，我送送海东哥。”

“好！”

快到二门外的时候，沈之非突然咳嗽一声，压着声音道：“季伯的伤养好后，让他早些动身，不要耽搁。”

季海东猛的抬头，见沈之非神色凝重，心不由的漏了一拍。

……

“爷？”

朱青看着季海东的背影，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季老爷早点动身？”

沈之非：“这样他才有时间去北仓河边看看走走。”

朱青：“……”

“回吧！”

沈之非转过身，突然又想起什么。

“我记得咱们离开京城前，让人盯着徐晟的呢，可有盯出什么动静来？”

“腿废了，三个月没出门，没盯出什么动静来。”

“会瘸吗？”

“沈冲下的手，能不瘸吗！”

“我就喜欢那小子的心狠手辣。”

沈之非的目光和神色都有些莫测，“刑部咱们的手伸得进去吗？”

朱青：“爷是想再看一回郑家的案卷？”

沈之非：“不是我看，是咱们家的薛姑娘看。”

朱青摇摇头，“刑部难，大理寺和都察院还可以想想办法。”

沈之非拍拍他的肩：“那就想想办法，钱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做得密不透风。”

“是！”

“还有，周也的事情估计很快就会送到吏部，你帮我留心着些。”

“是！”

“盯着宫门，太孙出来赶紧通知我和明亭。”

“爷放心，已经派人盯着了。”

“朱青啊！”

沈之非看着他，低低唤一声：“爷离了你，可怎么办？”

朱青脸一红，哑巴了。

……

静思居里，路千瑶洗漱完，朝李不言幽幽看了一眼，便倒床就睡。

李不言替她把薄被搭在身上，掩门而出。

汤圆正在堂屋里收拾桌椅板凳，院门已经落下。

嗯！

安安静静的正是说话的机会。

汤圆收拾完，一转身，吓一跳，李不言就站在她身后。

“姑娘有事？”

“有！”

李不言挺直了腰板，“我和路千瑶都是直肠子，喜欢有话说话，有事说事。”

直呼主子的名字，谁，谁，谁给她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