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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梦魇日日严重，但日子总是要过的。

第二只虎头鞋终于要成型了。

今日陆想容回来的格外早，初秋还有些夏日余温，他同人将一只百来斤的野猪抬回家中。

看着陆想容溢满汗水的笑，萧云弈心中隐约不安。

“云弈，这个当我们的年猪好不好。”

陆想容边擦着汗边朝萧云弈笑，却见倚在门槛上的萧云弈有一瞬神色痛苦，下一刻，她骨碌跌倒在地。

眼前的场景似乎和梦中的惨象重叠，陆想容怔在原地，手脚都宛如被定住。

跟他一起抬野猪的男人赶忙撞了他一下：“快把她扶进去，我去请稳婆！”

陆想容这才如梦初醒般上前，抖着手将萧云弈抱回屋中。

不一会儿，小院便挤满了人。

稳婆忙前忙后，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一盆盆热水又被端进去。

陆想容看着木盆里晃荡的血水，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捏住。

屋内萧云弈的哀嚎和稳婆的声音交相辉映，他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阵整齐响亮的蹄铁声越来越近，陆想容根本就没有注意。

直到一众带甲的官兵冲进小院，将这本来就狭窄的院落挤得水泄不通。

“属下来迟了，还望陛下恕罪。”

身着银甲的将军在陆想容身前跪下，他身后那些带甲是官兵也齐刷刷跪下。

他们齐声高呼：“属下来迟了，望陛下恕罪。”

陆想容只觉天旋地转，若非身前的银甲将军一把扶住他，他几乎跌倒在地。

屋内，正忍受着剧痛的萧云弈本来已经意识昏沉，可那句“陛下”却令她后脑一痛。

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中。

原来那些所谓的梦魇，从来都是真实的经历，她的大脑或许忘了那些苦痛，可她的身体却从未忘记。

而她居然与隔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扮演了大半年的恩爱夫妻。

婴儿呱呱坠地。

稳婆把清理干净的孩子抱到萧云弈眼前：“是个小子。”

萧云弈偏过脸，一滴清泪划过脸颊。

“孽种。”

第二十三章

陆想容煞白着脸冲进屋内。

他抱起稳婆怀中皱巴巴的小婴儿，阴翳的双眼里闪动着一点微弱的光。

“产妇婴儿不能经风，快出去！”

稳婆一把夺过陆想容怀中的婴孩，正欲将他赶出去，却在瞥见他阴沉的脸色时骤然没了声息。

陆想容转身离开屋子，关上屋门。

他对着门外的官兵吩咐：“准备好御銮车，皇后刚诞下皇子，不能受风。”

官兵领命而去。

而村中人看着通身气势大变的陆想容，无一人敢上前。

谁能料到，这个昨天还在跟他们一道打猎的男人，竟是当朝皇帝。

随行的太监总管跟在陆想容身后，将这大半年宫中朝中大事汇报给陆想容。

忽然，陆想容顿住脚步：“这是什么村？”

太监总管一愣，斟酌答道：“陛下，这是牛尾村，村民尚算淳朴……”

他话音未落，就被陆想容打断：“赏银。”

太监总管又一愣，往常有这样的事，陛下首先选择的必然是杀人灭口。

从前陆想容母国北漠派来一些旧仆，陆想容甚至没有接见这些人，下令全部绞杀一个不留。

即便是跟在身边伺候多年的太监总管，也揣摩不住圣意。

御銮车来的那天，把小院围得水泄不通的官兵终于让出一条道。

在外面翘首以盼的村民只看见陆想容抱着裹得厚厚的萧云弈踏进御銮车，便什么也看不见。

御銮车上的金铃清脆的声响慢慢远去，村民们人人握着一个银锭，伸着脖子望着御车远去。

萧云弈在宽敞的御銮车内，双目无神。

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她命该如此？

摇摇晃晃走了三日，一路上萧云弈被严加看管，加之她刚生产完，身体极为虚弱。

只能任由陆想容再将她带回那个牢笼中。

皇帝回宫，御林军夹列齐整，官员以宋丞相为首朝拜天子。

萧云弈没有回到凤亭阁，而是被安排在了玉鸾宫。

自上次她将玉鸾宫烧毁，现在重建的玉鸾宫和从前已是大不一样了。

陆想容刚回朝，忙不完的政事，见不完的大臣。

宫中的奶妈带着孩子凑到萧云弈跟前：“娘娘，你瞧，小皇子生的跟您一模一样。”

萧云弈嫌恶的把脸扭到一边：“出去！”

奶妈被这声喝斥吓了一跳，怀中的婴孩似有感触，也哇哇大哭起来。

“哪有做娘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奶娘嘟嘟囔囔哄着怀中婴孩走了。

如今明眼人都瞧出萧云弈得宠，因此宫女等无敢怠慢。

萧云弈整日木雕似的倚在榻上，除了偶尔来偷偷看她的若雪，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陆想容每日忙到深夜，回玉鸾宫也总能看见萧云弈空洞洞的睁着一双眼，双眸映着幽幽烛火，宛如一个精巧的人偶。

无论他说什么，萧云弈总是充耳不闻。

“云弈，你猜我今天接见了谁？”陆想容轻轻环住萧云弈。

萧云弈一动也不动，甚至连表情也吝啬给他。

“你的表弟，章华乾。”

第二十四章

萧云弈的眼睛终于有了半分神采。

章华乾是她母后的侄儿，也是她未曾见过几次的表弟。

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在陆想容刚登基时，她无意中听闻章华乾去了道观修道。

“你觉得我还会为了旁人受你钳制？”

萧云弈的声音冷漠的像冰。

陆想容心中一阵刺痛，他其实只是想让萧云弈高兴一点，可她竟然觉得自己在用章华乾钳制她？

陆想容稳了稳心神，继续道：“朝臣向我施压，让我给他封侯。”

萧云弈显然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她侧过身，唯留一个背影给陆想容。

朝堂之上。

以宋丞相为首的文官再度请愿。

陆想容消失的这些日子，朝政一直由宋丞相代理，现在宋丞相大权在握，他有时也迫于朝堂的压力不得不妥协。

忽然把章华乾这个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陆想容自然知道他们是在培植势力。

“朕以为容氏贤良淑德，又为朕诞下皇长子，封为皇后有何不可？”

陆想容与朝臣唇枪舌战，已经到了发怒的临界点。

“陛下，容氏前朝罪妇，即便诞下皇长子，也不堪为后。”

宋丞相的幕僚上前劝谏。

陆想容如何看不出，他们嘴上说着家国大义，实则只是谋图一己私利。

陆想容冷笑一声，拂袖而去，身后的太监忙不迭的道了声“退朝”，也赶忙跟上去。

“这群老狐狸，处处同朕作对！”陆想容怒不可遏。

宋府。

宋丞相同样怒气冲冲。

“若没有我们宋氏，他岂能登上这皇位？皇后之位本该是宋家的。”

宋丞相的幕僚摇摇头，凑近宋丞相：“既然能扶持一个质子为帝，未必不能扶持一个道士为帝。”

“幸好我早有打算。”宋丞相感慨一声，“对了，把章华乾传进来。”

却见一形貌昳丽的道服少年翩翩而至。

他年纪不大，却端方老成，并不轻浮。

宋丞相满意的打量着章华乾：“来，到我跟前来。”

章华乾依言上前一步，不卑不亢气度不凡。

“去宫里瞧瞧你的表姐，听说她日日寡欢。”宋丞相说罢，随即着手让人安排。

章华乾原本平静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

“娘娘，您多少吃一口吧，倘使让陛下看见了，又要责罚我们。”

宫女们苦口婆心，可桌子上的饭菜一口没动。

萧云弈怔怔坐在软榻上，消瘦的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娘娘，你看是谁来了！”

正当此时，太监领着一个道服少年进来拜见。

萧云弈看着那俊逸少年，偏过头略想了一想：“你是……章……”

“章华乾。”

章华乾接到。

上次看见他，他还只有桌腿那么高。

萧云弈的思绪飘远。

那时她还没嫁人，还没遇见陆想容，只是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公主。

章华乾怯生生的叫她“表姐”，她也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表弟。

那时，她的一切都还在。

而今物是人非。

章华乾很安静，他安安静静坐在桌前，眉目低垂之时宛如出尘的谪仙。

“是陆想容让你来的吗？”

第二十五章

萧云弈刚问出口，瞬间便有些后悔。

即便是陆想容让他来的，章华乾也只是同他一样身不由己。

“是我自己要来的。”

章华乾抬起眼眸，正如幼时那般澄澈的眼对上萧云弈的视线。

萧云弈低低问道：“他……没有威胁你吧。”

“没有。”

二人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聊着。

都小心翼翼的避开容氏这个话题，好像那是个禁忌。

送章华乾出去的宫女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我们娘娘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连精神也好了一大截，你能不能常来？”

章华乾微笑点头。

承乾殿。

陆想容事无巨细的听着太监们的汇报。

萧云弈和章华乾的对话被一字一句的记录下来。

陆想容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现在朝堂之上，宋丞相和他僵持不下，一个坚持要封容氏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