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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急攻心，缓过来就好了。

朱海威将母亲在医院安顿好，转而去问了院里的守卫兵。

这才知道，是章慧茜母子提着行李包走了。

按理说平时非家属人员进出是要排查的，可章慧茜母子这段时间被王翠芝多次带着进入，还多次跟守卫兵说明对他们的信任。

后来就没人再排查了。

于是这次他们母子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带走了他们家里所有的财产。

朱海威心绪万千回到医院的时候。

正好看见顾泳珊一家人提着慰问品来看望王翠芝。

躺在病床上的王翠芝没脸见他们，一直偏着头在流泪，哭诉着自己的悔意。

对上顾泳珊一家人的目光。

朱海威也实在是过意不去：“伯父伯母……”

温母摆摆手，在旁边叹了口气：“好歹曾经亲家一场，总要来看看的，这没事最好，其他的就别多想了。”

听了这话，王翠芝脸上的泪是越流越多。

她终于转过头来，看着顾泳珊满是愧疚：“泳珊，真是对不住啊，是我这个做婆婆的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当初你嫁进我家来没享过福，现在离了，我还要给你找不痛快，我实在是坏极了！”

“我现在这样子，也是报应，我明白。”

王翠芝擦擦眼泪，哭得哽咽。

这是顾泳珊第一次看见王翠芝这副模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最终，她只轻轻摇头：“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伯母，你好好养身子，钱财是身外之物，日后还能赚回来的。”

“泳珊，是我对不住你啊，”王翠芝眼里满是后悔，不住重复着这一句话，她拉着顾泳珊的手试图跟朱海威的手握在一起，“我错了，我跟你认错，以后你跟海威好好的，我再也不会乱插手了，好不好？”

可顾泳珊的手却不着痕迹地抽了出来。

她面上带着平静的笑，只是缓声道：“伯母说哪儿的话，季营长还这么年轻，以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人，我想日后你们家里肯定是能一家美满的。”

这话客套疏离。

却也透着她不可能会和朱海威和好的决心。

王翠芝愣住了。

朱海威垂眸不语。

顾泳珊一家人便道别离开病房。

走出卫生院。

顾泳珊正要跟父母回家，朱海威却突然追了过来——

“泳珊，我们能聊一会儿吗？”

第40章

闻言。

温父温母对视一眼，主动给二人让出了空间。

“你们聊你们聊，泳珊，我们认识路。”

说着就率先离开了。

卫生院门口人来人往，顾泳珊看着朱海威，许久过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安静无人的花坛边。大概是许久没人坐，木质排椅上落了些许灰尘。

朱海威替她拍去了些许灰尘，示意让她坐下。

“谢谢。”顾泳珊坐下来。

朱海威眸色一怔：“你以前跟我没这么客气的。”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的。”

顾泳珊只这么说。

朱海威的眸色暗沉了下来，他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了一句：“对不住。”

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温度却是和煦的，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顾泳珊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她侧目看着身旁的男人：“朱海威，来津市后，你似乎跟我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词。”

她已经听他说过好几次了。

可朱海威眼底盛着无奈：“那是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跟你说什么，又或者我该跟你说些什么，每次我以为我跟你是不是还有一点重新开始的可能时，总会有事情提醒我，我亏欠了你太多。”

多到他都已经没有底气让她再来说‘原谅’这两个字了。

朱海威曾经很笃定自己跟顾泳珊的感情。

毕竟在这个年代，还是有很多人是包办婚姻，再不济也是相亲介绍，像他和顾泳珊这种自由相识恋爱结婚的，仍是算少数。

他还记得，他们初识是在一场坍塌事故中。

朱海威作为军人去救人，顾泳珊就是事故中的受害者，当时也才18岁。

两人是一见钟情。

后来顾泳珊时不时会来营地外给他送吃的，他也就接受了。

两个人就这么成了。

“我曾经以为，我们组建家庭后，是真的可以走一辈子的。”

朱海威这么说。

顾泳珊却没了声，她低下头，也思及了那些久远的初见回忆。

之所以说久远，是因为朱海威提及的恋爱期间的事，距离她已经太远太远了，她今生的记忆是从鸡毛蒜皮的家庭中开始的。

向来强硬的朱海威在她面前红了眼。

“泳珊，虽然我知道这样问你实在太厚脸皮，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再开始了吗？”

“我的职务让我不能经常待在家里，这点我无法改变，可以后我会尽量争取休假时间，会在家里多陪你，也不会一味让你独自面对我妈。”

“你能不能……再重新给我一个机会？”

朱海威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他的心没有底气，他知道自己亏欠顾泳珊太多了，他带给她的永远都是苦难。

就连如今，她本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偏偏，偏偏他一时心软，明知那孩子是什么秉性，却依旧带回来。

带回来的，是又一次的祸害。

这次，朱海威彻底死了心。

可他却没想到竟再一次牵连到了顾泳珊！

只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想跟她争取最后一次机会。

顾泳珊只是轻轻笑了笑：“这件事我不怪你妈，也不怪你，毕竟谁也没想到章慧茜母子会算计到这个季度。”

顿了下，却听她又说——

“只是，我已经给过你太多次机会了。”

第41章

朱海威一怔，垂眸低声开口：“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够，是我没有让你看见我的决心，我……”

“不，我不是说这个。”

顾泳珊打断了他，眼里透出些许复杂，她叹了口气：“你根本就不欠我什么，你也不必跟我说任何对不住的话，就当所有事都是我还你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朱海威愣了一下，还以为她说的是谈恋爱那会儿的事，下意识笑：“那算什么救命之恩，我当时只是拉了你一把而已。”

可顾泳珊却只是笑着再次笃定：“是救命之恩，在川省的地震中，你用你自己的命护住了我。”

即便后来，她还是没有撑过来。

可朱海威以命护她是事实，也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

“川省？我们从来没去过川省，怎么会……”

朱海威有些失神，眼里透出些许疑惑。

顾泳珊静静望着他，嘴角扬起淡淡一抹浅笑：“你还记得小峰失踪的那天吗？你当时以为是我扔下了小峰，才知道他在桥洞。”

重提这件事，朱海威微微一怔，眼里闪过愧意：“当时我是……”

“我说这件事不是要跟你翻旧账，”顾泳珊缓声开口，语气带着释怀的淡然，“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是因为前世发生过同样的事，知道最终的地方才这么说的。”

‘前世’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来。

朱海威整个人都愣住了，身为军人，他自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前世这种事他是不信的。

可转眼看见顾泳珊认真的神色时，他心中咯噔一下，竟没了话。

而顾泳珊还在继续往下说。

她说：“前世，就是因为同样的事情，你跟我提出了离婚，这辈子我本来以为我能改变的，后来我才发现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妄想，所以我选择了放手。”

朱海威半晌无声。

分明不信前世之说，可他却还是忍不住问：“那前世，我们离婚后怎么样了？”

“前世离婚后，我工作下岗了，也不敢回老家跟爸妈一起生活，就独自去了川省做物理老师，后来我爸妈接连去世，我就在川省一待就是三十年，这期间，我们再没见过。”

“直到那次地震……”

顾泳珊回忆起那次重逢，依旧能记起当时的感慨心绪。

两人谁都没有多说话。

若不是生命最终，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们婚姻期间的误会。

“所以，是你亲口跟我说了小峰的身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我重来一遭后，误会你对我有情意。”

“我想努力挽回我们的家庭，改变前世的遗憾。”

“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两个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就算活了两世，我们也不该重新在一起。”

顾泳珊说到这里的时候，朱海威抬起头下意识想要否认，可对上她那双眼睛，他看见了她眼里只有释然，再无半点留恋。

于是所有的解释堵在了嗓子眼，他突然明白过来。

他没有机会不是因为他对她的喜欢够不够深刻，而是因为她对他的感情还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