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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优美诗歌  时间: 2024-01-16 16:03:35  作者: ting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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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那人起了身,很快由寺人侍奉着盥洗沐浴,小半个时辰过去,那人便踩着木楼梯走了。

他甚至没有过来看一眼。

没有过来看看她还好不好,没有想着给她一口水,没有给她打开绳索与胸脯上的布帛。

他好似不记得屏风后还有一个人。

小婳兀自一叹,可她又想,小婳啊,你只是一个禁脔,一块肉,一个脏东西,你不该多想。

青瓦楼安静下来,她昏昏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竟也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好似两国开战了,戍台烽火,人喊马叫,混战中也不知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敌人。

魏国的兜鍪上是白缨枪头,将军穿的是银白的披风,这是刻在小婳骨子里的记忆,哪怕有一日她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忘记魏军盔甲的模样。

而此时的战场硝烟弥漫,马嘶旗动,却看不出到底是谁的大纛,将士身上也寻不见特别的标识。

小婳潜意识里却知道厮杀的必是魏燕两军。

是崔韫打过来了。

她骑在一匹马上,就愣愣地待在尘烟之中,周遭弓如霹雳鲜血迸飞好似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处,手里也无寸铁可用。

但既然打起来了,必定能找到大表哥罢?

大表哥好认,他那盔甲外的白色战袍在战场翻飞的模样恍若天人,小婳曾日日瞧见,也夜夜梦见。

小婳驱马极目四望,竟真的看见了那身披白袍的人。

她慌忙策马去追,可那人望尘莫及。

小婳大喊,“大表哥!”

他忙着打仗,耳边必是斥满了刀枪剑戟铮铮相撞之音,必是斥满了马嘶人吼哀嚎遍野之声,因而他必定听不见。

小婳拼命打马追去,她泣不成声,“大表哥!大表哥!你不要小婳了吗?”

可那人的马比她的更快,他越来越远,小婳怎么都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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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出了一身的汗,不顾死活地跟着他冲进了战场之中,“大表哥!”

那人竟回了头。

可小婳看不清他的脸。

她从尸山血海里朝沈宴初奔去,那人勒马转身,可他说的还是从前嘱咐她的话,“小婳,去找良原君!”

她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一时间痛心泣血,“大表哥,你不要小婳了吗?”

她总算看清了沈宴初的脸,他脸上溅着殷红的血渍,眸中的神色十分复杂,她看得清清楚楚,看见沈宴初的眼里含着泪光,他说,“小婳啊,我怎么会不要你?”

小婳翻身下了马,她就像十二岁那年一样紧紧抓住了沈宴初的战靴,在他的马下仰脸求他,“大表哥,小婳害怕!大表哥带小婳回家罢!”

沈宴初俯下身来,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就像在安邑兵变的那夜一般,可不过只是一瞬的工夫便将她放了开来。

他怆然一声叹息,叹得她潸然泪下,“小婳,我走不开啊!”

小婳仓皇跟着他的马,跌跌撞撞地往前追着。

她的脚下是战死的人马,丢弃的盾牌,甩飞的兜鍪,沾血的长矛,烧毁的令旗,折断的大纛。

脚下的一切都在阻挠她的脚步。

第148章下贱

她踉踉跄跄地追着,她企图抓住沈宴初的战靴,抓住他银白的披风,可那人终究挥剑远去。

小婳声嘶力竭地大哭,“大表哥还会来接小婳吗?”

那人阵中杀敌,依旧回眸答她,“小婳,我会接你!”

他眸光坚毅。

小婳溃不成军。

她就跪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已许久不曾大哭了。

她在燕国的一切委屈不平,尽数都在这哭声里了。

她在燕国不敢放声大哭,在兰台亦不敢放声大哭。

她只有在那片故土,只有在沈宴初跟前才敢大放悲声。

忽地好似大雪盈了尺,她冻得瑟瑟发抖。又好似炎日高照,叫她燥热难耐。

眼见着沈宴初已经策马走远了,那马上的银披风,飘着银缨的兜鍪再也看不见了,小婳哭得喘不过气来,她喃喃问着,“大表哥,你不要小婳了吗?大表哥,不要丢下小婳......大表哥......”

她兀自哭着,只听见有人焦急唤她,“小婳!醒醒!”

她不知道是谁唤她,这世上还有谁会这样唤她呢,若果真再没有人要她了,那她何必再醒过来。

“小婳!”

耳畔的声音益发分明,眼前弥漫的硝烟却逐渐远去,有人在轻轻晃她,她倏然醒来,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

那是槿娘。

槿娘的唇瓣一张一合,好似在说着什么话,小婳听不分明。

她还在想方才的梦,在想梦里的大表哥。

梦里大表哥依旧说会接她回去,可他到底弃她而去。

他有他的不得已。

若有一日,他当真因为他的不得已放弃了她,那她该怎么办呢?

小婳不知道。

她的眼泪洇透了槿娘的帕子。

那四肢酸了又麻,麻了又酸,胸口勒紧的帛带也叫她喘上不上气来。

槿娘送的菌菇粥她喝不下去,不过又是小饮了几口水。

槿娘掉泪,“你什么都不吃,怎么能熬下去啊!”

熬不下去才好,熬不下去便能从这笼子里解脱出去吧?

槿娘没有办法,劝不了她又被寺人催着,只能叹着走了。

那人白日便回了兰台,一进卧房便到了屏风后,将她从笼子里拖了出来。

小婳浑身酸软,没有一点气力,轻易便被拽了出来。

便是出了笼子,她依旧蜷着自己。

这是面对天敌自我保护的姿势。

那人微凉的指尖在她身上随意摩挲着,她栗栗发抖,下意识便蜷得更紧了。

那人拉开她一只手,见那不曾打过死结的布帛依旧完好地系着,问道,“疼么?”

早就勒得生了红,怎么会不疼。

先前阿娅第一回来兰台时曾在马车上对她大打出手,那时那人将她抱在怀里低语,“你疼不疼,我怎么会不知道。”

因此他定是知道的,刻意问出这样的话,不过是要她认罪服软,要看她的笑话。

他拉开她,她也没有一分力气去挣。

任由他拉着,低垂着眸子,打起精神回道,“奴不疼。”

大概是许久不怎么说话,又没怎么进过食,她的声音嘶哑难听。

那人在她胸口摩挲,笑得凉薄,“不疼,便系着。”

小婳心里一滞,一股酸涩之感传遍五脏肺腑,生生地将她的眼眶逼得湿润起来。

但她没有哭。

脸面已经没有了,但内里的骨气不能丢。

她不去看他,他的罚她坦然受着。

那人笑道,“今日进宫见到王叔,他倒问起了你,说嘉福可曾受伤?说吓到你了,要请你去扶风赔礼。”

小婳心头一暖,她以为自己已经被舍弃了,但没想到良原君还记得她。

那她便不算一个孤魂野鬼。

不管沈宴初与良原君的盟约究竟是不是与她有关,但被人记挂着总是一件好事。

若这世上再没有人记得姚小婳这个名字了,那她便真的成了青瓦楼里不见天日的禁脔,那她便是真正的死了。

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若一个细作一定要死,她但愿这世上有人记得。

可身旁那人又笑,自顾自说道,“我对他说,没有什么嘉福,兰台倒是有一块美肉,不知王叔愿不愿尝一口?”

他平静地说话,疏离凉薄。

她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沁了出来。

他继续说,“兰台的东西,王叔什么不想要?他是狐狸,极善伪装,轻易不会露出自己的獠牙,偏生总有些蠢货把他当成了一个谦恭仁厚的人。”

可小婳想,即便果真如他所言,那一个表面谦恭仁厚的人也总比一个内里暴戾嗜杀的人要好上许多。

那人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问起,“王叔想吃肉,你可想去?”

“我给你一次出去的机会,只问你一次。”

小婳抬眉,见他眸色渐深。

“送你去扶风,你可愿意?”

小婳怔怔地望他,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

“王叔倒是爱重你,可你大概是不能再做姬妾,像你这样的......只能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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