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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槐娘的初心亦是希望这世间少些可怜人。
那日夜色昏暗,我没看清女子的长相,也没问女子姓甚名谁。
可谁知造化弄人,我她亲手救下的女人如今要来夺走我的一切。
忽然,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惨然的笑。
是啊,他贵为王爷,怎能没有王嗣。
我曾许下心愿,愿裴子邈子嗣绵延。
我做不到的,有人来做了。
裴子邈何错之有。
青宝无力与我辩驳,再次休眠。
胃里一阵翻涌,我终是承受不住不停地呕吐。
小英一喜:“娘娘,怕是有了。”
我强压住心中的喜悦:“去请御医。”
她静静地坐在椅上,想来月事推迟了半月有余。
莫不是真的有了?
我忐忑着,两手不停地抖。
却看见裴子邈携着御医匆匆赶来,眼中满是慌张。
诊脉短短一瞬,我便已求遍了各方神佛。
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个孩子。
可希望还是落空了。
御医说:“王妃心中郁结,是以血液不通,肠胃受损。”
我眼眸中的光亮在那一瞬彻底熄灭,独留一片寂静。
这时,耳边骤响裴子邈的呢喃声:“万幸。”
声音很轻,是青宝故意放大给她听的。
我盯着裴子邈那双神情却又如释重负的眸,沉沉地垂下头去。
半晌,我抬起眼眸,喉间发涩:“王爷,是在万幸我没有怀孕吗?”
第6章
裴子邈的眼神有些躲闪,只是搪塞一句:“怎么会呢?我巴不得你立马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他靠近,想去抚摸我的发丝。
我偏过头去,这是第一次我对他产生了厌恶。
“过继一个孩子到我名下吧,不然我这王妃总是坐不安稳的。”
我抬起头的一瞬间,亲眼看见裴子邈头顶上那两条纯度一百、浓度一百的爱意值,数值锐减。
我垂下眼帘,遮掩住翻滚的苦涩。
喉咙刺痛,哑声道:“算了,过段时日再议吧。”
裴子邈松了一口气:“这王妃之位只会是你的,别胡思乱想。”
我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好。”
侍卫唐泉很及时地出现在了裴子邈身边,对他耳语着些什么。
我知道他就是负责照看槐娘子的。
裴子邈脸色一变:“清欢,我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事关槐娘子,这个处变不惊的王爷总是被牵动着情绪。
我看着他匆匆离去,一秒也不敢怠慢。
我知道曾经那个将自己视为珍宝,满腔忠诚与热烈的男人就要消失不见了。
我猛然冲上前怀住他的腰:“王爷,留在这陪我好不好?”
裴子邈顿了步子,用力将我的手从他腰间脱离:“清欢,你是王妃。”
是啊,我是王妃,就该端庄大度,就该奉君为主,事事听从。
不能胡闹,不能凭己之心。
可他忘了,我也曾于马场纵横,也曾一袭男装流连青楼,也曾以笔做赋,名冠京都。
他明明喜欢的是那样张扬那样热烈的我,如今却要我做一个端庄的王妃。
我哽了声:“霁明,你说你会永远爱我。”
他回过头来紧紧拥住我:“我对汝之心天地可鉴。”
他的语气坦荡真诚,我曾有一瞬觉得是自己太过自私。
脱离的怀抱,松开的手,身体上残留的余温。
裴子邈还是走了。
屋外,婢女们的嬉笑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走出门外,婢女赶忙行礼,我拂了拂手示意她们退下。
我看见从西苑飘出一只风筝。
风筝上赫然绘着宜男草,寓意着希望男童降临。
我一眼认出了那是裴子邈的笔力,他也曾教我画过宜男草。
原来他那么决绝的离开,只是为了陪槐娘子放风筝啊。
风筝随风飘出高墙,他的爱意也随风飘向了远方。
我呆滞在原地,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希望和欢愉。
内心的痛苦如浓墨,四处蔓延。
我喉咙一哽,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捂住胸口啜泣着。
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双膝瘫软在地,骨节泛白。
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悲戚而又绝望。
我攥紧手心,歇斯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对我——”
回应她的,只有青宝机械般的声音。
它说:【结束吧,痛苦只会越来越深。】
我猩红着眼,捏紧拳头无奈的锤在地上:“青宝,他明明说过只会爱我一人,他怎么能负我?”
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好似又被挖了出来。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我太自私了吗?还是因为我没能为他绵延子嗣所以他要如此惩罚我?”
青宝的语调没有一丝感情:【我说过,你会付出代价的。】
天空中惊雷乍响,雨滴拍打在我那张苍白绝望的脸上。
我忽然觉得我本就是蝼蚁,怎能妄想改变时代。
我无力地倒了下去,我好累啊,累到不想继续了。
“青宝,你说得对。”
“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本就该妻妾成群,而我本就该择一人以白头。”
良久,我才抬起头看着早已黑寂的天空:“青宝,我累了,带我回家吧。”
青宝默了一瞬:【你确定结束游戏吗?你一旦抽离这个位面,你爱的裴子邈也会随之消失。】
我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我说:“我确定。”
第7章
青宝机械般笑了一声,略带嘲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瘫软在地,是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你已经做出过选择了。所以我需要向上级申请一下,在我回来前,维持原人设,别轻举妄动。”
青宝的意思是,我需要继续扮作贤良的王妃,日日和裴子邈上演深情的戏码。
我踉跄着站起身来,呢喃着:“好,完成任务了,我就能回家了。”
……
淋了一场大雨后,我的身子愈发脆弱。
裴子邈对我的照顾更加细致入微,常常亲自下厨给我炖汤。
因了御医一句王妃受不得寒,他便差人去往千里之外的北都买下银丝炭。
因了我一句想吃桂花糕,他便请了同春楼的师傅日日教习。
一切都很美好,仿佛槐娘从未出现过。
我心想,如此也好。
毕竟真心爱过,如此分开好过两人互生怨怼。
可我忘了,槐娘怎会让我如此好过。
那日在后花园,久久没出现过的槐娘却挺着孕肚站在了我面前。
她说:“我家郎君给孩子取名为庭芝,我从未读过书,不知何意。”
我未曾理会她,只是再没去过后花园。
“庭芝,”我愣了一瞬:“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苦涩翻涌,这是我亲手取的名字。
他曾说等到嫡长子出生,就用这个名字。
他是那么确信,确信我一定怀不上孩子。
我苦笑了一声,宣纸淡墨,她将此事记下放入了木匣中。
短短几月,木匣中已有了厚厚一沓宣纸。
“马车备好了。”
裴子邈一袭玉色青袍,头发以玉簪束之。
如朗月入怀,亦如山间清风。
今日是小娘生辰,我每年都会和裴子邈一起回柳宅给小娘过生辰。
我给木匣落了锁,将钥匙放进首饰盒中,小心藏好。
这才应了声:“来了。”
小娘在柳家虽势单力薄,却是唯一一个愿意为了我对抗世俗的人。
“嫡庶有别又如何,我的女儿定要嫁得世间最好的郎君。”
原主自小与小娘相依为命,小娘虽不喜争宠,不喜勾心斗角。
可为了我,凡事都会争上一争。
她自小便教导我,不能对男人倾心相付。
可我还是没能做到,我远不如小娘那样洒脱。
我是该与小娘见上一面,这也许是最后一面。
一个时辰后。
马车在柳宅稳稳地停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