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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满是幸福，此刻正搂着槐娘子，商议如何给她名分。

侍卫去报，他只说：“唤御医去看。”

我那颗心好似被分裂开来，我这次是真的死心了。

我低声呢喃：“本想最后告个别，如今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我两眼发黑，好像掉入了一个时空旋涡。

惊呼一声，我看到灵魂慢慢升空，而身下那个躯体面容苍白。

天空忽而雷声乍起，接着大雨倾泻。

他皱起眉头，心里莫名感觉不安。

他挪了挪身子想要起身，槐娘嘤咛一声又转入他的怀中。

“王爷，别走。”

他凝着正在睡梦中的槐娘，忽而想起自己好似从未陪过她整夜。

他顿觉亏欠，伸出手去轻轻拍哄着她入睡。

另一边，王妃寝殿。

婢女小英惯例在此时去唤王妃梳洗，敲了半天的门却没有半分回应。

那扇被闩紧的房门好像将屋内人与屋外的世界隔绝开门。

屋内的我就静静地躺着，没有一丝血色。

房门很快被侍卫撞开，小英立马跑到榻前。

当她的手触上我的肌肤，竟没了一丝温热。

……

元始三十八年，京都郊外医馆。

“娘子，放松些，越紧张越痛……”

罗纱碧帐内，夏絮的脸上已是密汗涔涔。

她攥紧了身下的褥子，柳眉微皱，两腿分得更开了些。

“我要放进去了。”

女医从火上拿起炙烤过的银针，准备入穴。

夏絮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忍住浑身的颤，准备迎接万蚁噬心的痛。

她一定要为裴思渡生下一个健全的孩儿，哪怕再扎一千次银针。

山脚下，一阵马蹄踏踏，只见北康王裴思渡红衣纵马，直奔医馆而来。

裴思渡一把扯住缰绳，跨下马背，云步翩翩上了台阶。

他“砰”地一声破开闩紧的房门。

“夏絮，我不要子嗣了，我们回府！”

屋内，女医，婢女跪了一地，不敢抬首。

此时的裴思渡满眼猩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他那额间鬓发散乱，紧张的模样直叫夏絮心紧。

夏絮紧了紧抓在他腕上的手，声音虚弱至极：“王爷不可说傻话，你是王爷，怎能不留子嗣？”

为给裴思渡诞下王嗣，夏絮已无计可施，只能剑走偏锋寻求偏方。

纵然赌上了半条性命，但她亦所怨。

原因无它，裴思渡值得。

他贵为割据一方的北康王，却连一侧妃，侍妾甚至通房都未曾纳。

十年间，只守着她一人。

男人近乎执拗而又纯粹的爱，让夏絮都快忘记自己是个快穿者。

在确定裴思渡对她的爱意值浓度和纯度达到满值时，攻略任务达成。

在最后抽身的那一刻，夏絮却选择留在这个世界。

系统青宝苦言规劝却敌不过一句：“他真心待我，我不能负他。”

最终青宝只留下一句：“你既愿种下恶果，自当由你亲尝。”

夏絮知道，难以生育，是青宝给她的第一个惩罚。

前路迢迢，行此且难。

若日后自己再有不测，能为他留下一个子嗣，也能陪他岁岁年年。

可此刻，裴思渡却执拗地要将她抱下山：“夏絮，若要你以命换这子嗣，本王宁愿不要。”

夏絮忍住腹间传来的剧烈痛，苍白的扯出一丝笑。

她孱弱的语气里满是坚定：“王爷，请允臣妾受完最后十针，臣妾方能无悔，若还无子嗣，那便是天意。”

裴思渡知道夏絮的性子，只能将她放下身来，眼眶竟是红了。

夏絮跟着鼻酸，却故作轻松：“王爷，臣妾无妨，你且在门外等我等我。”

见她执拗，裴思渡强忍猩红的眼，转身合上房门。

医馆门外，裴思渡扯下翡翠玉牌递给身旁侍卫：“速去宫中将父皇御用的赵太医请来！”

侍卫有些担忧：“王爷，可陛下曾有令不能贸然请赵御医出宫——”

裴思渡粗声打断：“若父皇责怪，自有本王担着。”

侍卫接过玉佩，匆匆下山。

主仆对话一字不漏进入夏絮耳中，她咬紧牙关：“继续下针吧。”

她不能愧对裴思渡的好。

受下最后一针后，夏絮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浑身无力地瘫躺在榻。

模糊间她却看见一位肚子微微隆起的骄矜女子从偏房走出。

扶着她的婢女柔声一出，夏絮的血液瞬间凝固。

“槐娘子，您肚子里怀的可是北康王的孩子，一定要小心着些。”

第2章

夏絮当场惊出一身冷汗。

是自己听错了吧？思渡没有纳妾没有通房，何来的孩子呢？

夏絮很想瞧清那名女子是何模样，可眼皮沉沉，无法睁开。

槐娘子顿在她房门口，隔着门缝望去：“瞧着是痛晕过去了。”

婢女道：“这王妃相貌、身段都比不上娘子，若她知道娘子你已怀有子嗣，怕是会气绝身亡吧？”

“届时娘子你母凭子贵，王爷定休了她。”

夏絮闻言浑身发麻，心犹如放在火上炙烤、烹煮。

门外，裴思渡的侍卫恭敬声响起：“槐娘子，王爷已特意找来赵御医为您诊脉，请跟我移步。”

伴随关门声响，又是一记重锤砸下。

夏絮这才摊开手心，指尖嵌入血肉内，已是鲜红一片。

她感受到眼角一片温润滑落，最终沉沉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马车上，她枕在裴思渡的双腿上。

察觉她动作，裴思渡立马挪了挪身子，将她扶了起来。

“夏絮，你昏死了过去，差点吓死本王。”

夏絮明显感觉到扶着自己肩膀那只手在微微发颤。

裴思渡眼眸中尽是坦荡的深情，一如往昔，全然没有一丝不安。

偏是这样的他，骨子里都散发着真诚的他。

却欺骗了她。

夏絮难过得身子忍不住地抖，长睫微颤，又是一行清泪。

裴思渡从怀里拿出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夏絮脸上的泪：“夏絮，放弃吧，我舍不得你受一丝苦，你痛，我只会比你更痛。”

夏絮没接话。

她的视线停留在裴思渡手中，赫然绣着梅花图案的帕子上。

王府的帕子历来由皇宫统一绣制，就从未见过这种绣纹样式。

裴思渡注意到了夏絮的目光，不着痕迹将那帕子收入怀中，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想来是上次在清风楼吃酒，随手拿混了。”

“该是江封那小子的小娘子给他绣的，改日给他送去。”

话落，裴思渡又挪动着身子与夏絮凑近了些。

他说谎了。

夏絮苍白的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暗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江封一年两次的生辰，还是这些日子以来裴思渡频繁参加雅集诗会？

可终究，她选择了蒙蔽自己的心。

他允诺她，倾心相付，一生只爱她一人。

她是真的信了。

马车停在北康王府前。

裴思渡小心翼翼将她抱下马车，小心安置在床上，贴心地为她掖好了被子。

他说：“我去书房料理些琐事，速去速回，马上就来陪你。”

夏清迟点了点头，目送他着急的身影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急着去见谁呢？槐娘子吗？

她躺在塌上，满身筋疲力竭，

骤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早和你说过，你们跨不过时代的鸿沟。】

久别的声音，让夏絮猛然挣开眼睛。

“青宝，是你吗？”

【是我。】

夏不是胎穿，来的这里的时候原主不过十二岁的年纪。

可快穿者怎能斗得过自幼长在深宫大院里的女子。

若不是系统青宝，她早已在这尔虞我诈的世界中死了上千回。

可她为了留下，却放狠话伤害了它，逼走了它。

夏清迟嘴唇微颤，漫上心头的愧疚让她将垂下了泪眼：“对不起，青宝。”

青宝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离开这个世界？】

离开？

夏絮迟疑了。

第3章

她要离开裴思渡吗？

十二岁初遇裴思渡，十三岁便嫁与他，如今又过了八年。

这十年光景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皇后曾嫌弃她是庶女出身，担不上王妃之位。

裴思渡便征战一年，以累累战功向皇上请旨。

三媒六聘，十里红妆，他给了自己一个京都中最盛大的婚礼。

婚后，夏絮肚子里久久不见动静。

各大世家虎视眈眈要将女儿嫁入王府。

是裴思渡力排众议，甚至公然抗旨。

“臣弟身有隐疾，恐辱没了这些女子。”

事后他说：“我总不能让他们平白给你安上一个善妒的名声不是？”

之后京中妇人屡屡编排于她，使她参加宴席受尽屈辱。

裴思渡更是自降王爷身份，给为首者喂下烫茶，口舌生泡。

事后北康王亦被上告天听，仗责二十。

他拖着糜烂的双腿却挺直脊背：“我的妻，自由我来护。”

……

忆起过往种种，夏絮又望向屏风上裴思渡亲手绘下的荷花。

只因她一句：“荷花最是清贵。”

他便将碗碟、瓷器，凡是府中的物价，都绘上了荷花。

夏絮默了一瞬，沉沉开口：“青宝，让我再想想。”

青宝只说了句：【好。】

便又进入了休眠的状态。

夏絮坐起身来，轻声唤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