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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还太小，他艰难的迈着步子，努力的跟上江丞相的步伐。

林惜羽细细端详着男孩的脸，许久，她才想起这孩子是林氏皇族的远亲。

有多远呢？

远到林惜羽不知道该喊这个孩子什么。

男孩爬上冰冷的皇坐之时，努力蹬着双腿，一双小脸憋得通红，可没人敢嘲笑他。

因为他的南渝国的新君，是林氏皇族最后的血脉。

他终于坐上了那宽大的皇位，各位大臣纷纷跪下，连林惜羽也被身旁的宫女压着跪下：“吾皇万岁！”

孩童的奶音回荡在偌大的承乾宫：“众爱卿平生。”

“谢陛下。”

及此，两个禁锢着林惜羽的宫女又将她扶起。

即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江氏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扶持新帝、把持朝政，接着恐怕整个南渝国就不再姓林，而是改姓江了。

江心白站在江丞相身旁，一脸的风发意气。

仿佛整个南渝国已是掌中之物。

到这里，林惜羽的全部作用似乎结束了。

她被请回了邀月宫，再度软禁在小小的寝宫里。

这期间，她平时的吃穿用度一样不少，甚至连日日喝的汤药也没有短缺。

只是困在匣子一样的屋子里，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把耳朵贴在窗纸上，听一听外头的动静。

可是外面总是安静的要命。

林惜羽颓然坐到桌前，百无聊赖的翻动着眼前的书。

忽然，她感到地面在微微震动。

她用心凝神感受着脚下的震动，愈来愈烈，越来越响。

是马蹄声，是千军万马的声音。

顾修阎回来了！

她攥紧了手中的书页，心中不安。

以她的经验来看，这种政变到最后免不了流血。

就在此时，嘭得一声门忽然洞开，林惜羽扭过头，两个士兵冲进来将她押走。

林惜羽挣扎着：“你们放开我！”

邀月宫外，热闹非常，举着旗子的士兵来回奔忙，宫女太监们的影子却一点不见。

雪白的月亮摄出寒凉的光，林惜羽被押送至城楼上。

城楼之下，密密的兵马，他们的铁甲闪着冷光。

顾修阎一身玄甲，颇有些千里奔袭的狼狈。

他抬起头，看着城楼上的林惜羽，二人遥遥相对。

林惜羽的心有一刹的空白，她本以为顾修阎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复国另立之事她是主使。

可顾修阎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怀疑和责备。

他的瞳子被猎猎火光照的闪闪发光。

江心白鬼魅般出现在林惜羽的身后，她的声音犹如嘶嘶的毒蛇。

“顾修阎，你敢用林惜羽的命来赌吗？”

说着，她把林惜羽往前推了半步，城楼上细碎的沙砾簌簌落下，林惜羽半个脚掌都悬在了城楼外。

顾修阎紧了紧手中的缰绳。

他阴沉的目光就像捕猎的鹰隼般锐利。

第三十九章

林惜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颤抖，可是心中却没有多恐惧。

慢慢的抬起头，看向无尽的黑夜的远方。

星月交辉，夏日晴朗的夜晚多么惬意。

凉风吹散了白日的暑气，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独有的气息。

可现在林惜羽鼻尖闻到的，是皮革和铁甲的气温，还有灼烧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血腥气，这都是她不喜欢的。

两军对峙的时间很长，大概顾修阎和江丞相都想兵不血刃的将此事解决。

在林惜羽看来，虽然顾修阎数万士兵围城，但毕竟千里奔袭，恐怕人和马都早已困乏不堪。

城墙坚不可摧，若等不到援兵，顾修阎的兵恐怕会活活拖死在这里。

她微微叹息着。

江心白凑近她耳边：“你若敢耍什么花招，我便将你扔下去！”

这里的城墙有五六丈高，仅仅的往下看去，林惜羽便觉得晕眩。

她当然相信江心白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于是赶忙站直了身子不敢再动。

城墙下的马儿们焦躁的踏着蹄子，连日的奔波令这些马儿急需休整，正如马背上疲惫的士兵们一样。

江丞相身旁一个武官打扮的臣子嘟囔着：“不能再拖下去了，等顾修阎的后续部队赶来，就迟了。”

江丞相沉默的立在城楼之上，眯着眼看向自己亲手扶上帝位的顾修阎。

“没有江氏，顾修阎真以为自己有帝王之材？”

江丞相冷笑着，有如黑夜中的毒蛇，在暗处观察着猎物。

林惜羽对眼前的局势洞若观火，江丞相和顾修阎一人把持朝政，一人把握兵权。

虽然各不相干，但实则势均力敌。

他们都在等着对方犯错误，抑或是——奇迹。

晚风刮起城楼下写着“顾”的大旗，林惜羽眯起眼，凭借着火把勉强看出那是一张暗红色的沉重旗帜。

天空中的星辉渐渐隐去，月亮落下，晨光乍现。

天际忽然出现一丝白线，那是顾修阎麾下的铁骑。

那些骑兵身下的每一匹马都披了沉重的战甲，随着奔动发出沉重的铁石之声。

林惜羽早就站的累了，她坐在城墙边缘，两只脚挂在城墙外，随着长长的衣袂慢慢晃动着。

顾修阎没有回头，他紧盯着城楼的方向，右手放在离刀柄最近的腰间，一整晚都没动。

黑压压的铁骑渐渐奔来，他们的脚下升腾起白雾样的尘沙，看起来像是踏云而来。

林惜羽看着这些玄甲的士兵，他们的数量并不很多，可是因为身披重甲的缘故，马踏在地上，便是实打实一个小坑，比最大的鼓声还要沉重。

“只有一千余人，不足为惧。”

江丞相觑着眼，看清人数后，镇定的说到。

唯有他身侧那个武官，已是两股战战：“玄铁甲顾修阎竟然还有千人？！”

江丞相没上过战场，他不知道一队哪怕只有百余人的玄铁甲，便能瞬间扭转战局。

再锋利的箭，也透不穿玄铁甲兵的甲胄，再快的刀，也划不开玄铁甲兵的甲胄。

只有北蛮极为霸道的重剑，能与玄铁甲兵打个来回。

第四十章

就在那上千人的玄铁甲兵涌来时，顾修阎的军队自发让出一条大道。

顾修阎猛然拔起腰间佩剑:“杀!”

喊杀声登时震天响起。

林惜羽紧紧攀着城墙突起的石块，才没被直接挤下去。

她灵巧的避开城楼上的士兵，想要乘乱逃走，却被江心白一把抓住。

“我要你看着顾修阎是怎么死的。”

林惜羽莫名其妙的看了江心白一眼:“他怎么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昨天晚上在城楼上耗了一夜，她还想回去补觉了。

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的落下。

可是这些箭矢对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玄铁甲来说，就像脆弱易折的木棍，落在身上不痛不痒。

林惜羽被江心白强行按在原地，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她看着那些惨死的士兵，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是林惜羽第一次看见战争。

江心白则显得从容许多，她拿出匕首抵着林惜羽的脖子，冷静的不像曾经锦衣玉食的小姐和娘娘，更像是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士兵。

没人比顾修阎更清楚，国都里的兵力有多少。

他选择用玄铁甲，就是为了打消耗战。

等国都内的兵力匮乏，他们自然也就怕了。

江丞相冷眼看着不断上前又不断被杀死的士兵，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而且错得离谱。

江氏的优势在朝堂，在世家、在文臣，而自己竟然傻到要用顾修阎的优势兵力，去与他对抗。

从一开始这个法子就是错的!

江丞相眯起双眼，眸缝里潜藏着深深的杀机:“把陛下请来以定军心!”不多时，那小小的新帝牵着太监的手，慢慢登上城楼。

他的眼睛落在被江心白挟持着的林惜羽的身上，软乎乎的叫了声:“姐姐。”

林惜羽微微一震，江心白的刀刃便逼的更紧，以至于划伤了她颈脖娇嫩的肌肤。

血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