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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谢氏王军支持，所有人便都选择遗忘了这件事。

　　天空残阳血红，映得人心惶惶。

　　太傅两鬓斑白，短短数月便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他看向清池殿的方向，谢芷烟的骸骨还摆在那里。

　　这世上唯一能管束顾玄礼的人已经没了。

　　难道说……大顾当真气数已尽？

　　而此时的顾玄礼亦对身旁之人道：“卫明，你可曾听说过，招魂之法？”

　　卫明牙关一颤：“未曾。”

　　顾玄礼看着那轮血阳，平静地道。

　　“以十万活人血祭，便可让已死之人，重现世间！”

第14章

　　自谢芷烟死后，顾玄礼心思越发难测。

　　饶是跟随他数十年的卫明也猜不透。

　　顾玄礼淡淡道：“朕当年亲手将国师杀了时，从他身上取得一本古籍，上面记载，当年南陆最后一代国君便曾以此术召回过已死的爱人。”

　　听见这话，卫明神色大变：“是那个，历史上暴虐成性，坑杀无数人的戾帝？”

　　顾玄礼垂眸感慨：“也不过是个心有所求的可怜之人罢了。”

　　就如现在的他。

　　卫明脸上血色褪去，倏然跪下：“陛下三思！”

　　谢芷烟自是也听过这段历史，但她一直以为那是民间传说。

　　残阳映照在顾玄礼的面庞上。

　　他的长相继承了太后的绝色无双，又糅杂着先帝的英气，越长大，便越发糅杂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俊美。

　　他浓眉微挑，露出一个浅淡的，让人惊心动魄的笑。

　　“你无需担心，朕已千思百虑。”

　　“她死在西陵王城，朕便以整个西陵王城血祭。”

　　“所有人，一个不留。”

　　直到此刻，谢芷烟才那么清晰的知道——顾玄礼疯了。

　　之前的顾玄礼除了在谢家祠堂闹过一场之后，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到让她忽略了心里偶尔闪过的不安感。

　　明明已经死了，谢芷烟却觉得心脏几乎要跳出来。6

　　就算西陵世代与大顾为敌，可西陵王城里还有太多无辜的平民百姓。

　　可以战场上兵戎相见，却不能造下如此杀孽。

　　她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么大的罪孽，顾玄礼，你还真是铁了心想让我下十八层地狱。”

　　夜色已深，顾玄礼去了昭阳殿。

　　昭阳殿现在除了当值的宫人并无人居住。

　　严月瑶倒是想住，可惜连皇后都没得当，当然进不来。

　　封后大典取消后，严月瑶来哭闹一场，可惜连顾玄礼人都没见到，便被打发住进了清心苑。

　　清心苑，离冷宫近在咫尺，如此明显的警告之意，严月瑶搬过去便大病一场。

　　若是平时，还有个好爹保着，可正赶上顾玄礼现在阴晴不定，谁都不敢触他霉头。

　　自知晓顾玄礼那疯狂的想法后，谢芷烟一直在想办法阻止。

　　现如今唯一之计，便是再入顾玄礼的梦，看能否在梦中与他交流。

　　奈何顾玄礼都是浅眠，从未再做任何梦。

　　然而今日不知为何，他躺在谢芷烟住过的床上，竟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谢芷烟见状，忙抬手抓上他的手腕。

　　她也不知上次为何会入梦，只依稀记得顾玄礼抬手无意中碰到了她。

　　刚碰到顾玄礼，眼前光芒一闪，她便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时间似乎是黑夜，冷风呼啸，唯有头顶一轮明月借出浅淡月光。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四处寻找着顾玄礼踪迹。

　　可待看清自己所处之地，谢芷烟却悚然一惊，她竟在一片悬崖上。

　　而不远处，一个人影已是立于万丈悬崖边上一动不动。

　　谢芷烟打量半晌，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顾玄礼？”

　　她记得，上次在梦中，顾玄礼是看不见她的。

　　可这次，那人却猛地转了身看她。

　　谢芷烟一顿，又问了一声：“你能看得见我？”

　　顾玄礼已被夜风冻住的眉眼一点点生动起来。

　　下一瞬，那人几乎是冲过来想要将她抱入怀中，可两人近在咫尺时，顾玄礼却从她身上径直穿过。

　　顾玄礼怔怔看着自己落空的怀抱。

　　谢芷烟愣了一瞬，若有所思低喃：“唔，还是魂魄吗！”

　　不过没关系，至少顾玄礼能听见她说话了。

　　她抬眸看向对面的人，面无表情道：“顾玄礼，我恨你！”

　　“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所以，放弃血祭，不要让我回来。”

　　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回来的，绝不是人，只会是一个怪物。

第15章

　　顾玄礼却紧紧看着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半晌后，他轻笑一声，似叹息一般：“你终于愿意入梦来见我了。”

　　谢芷烟蹙眉：“你知晓这是梦？”

　　顾玄礼歪了下头看她，如当年那般天真无邪模样：“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谢芷烟眉心狠狠一跳，就连在梦中都要算计她套话。

　　她到底养大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顾玄礼想要抬手摸她，想到刚刚的情况，手一顿又小心缩回。

　　他露出只有在谢芷烟面前才会出现的委屈神情。

　　“他们全都告诉我你死了，我不信，你怎么会死呢？”

　　他急切地向谢芷烟寻求答案：“你没死对不对？”

　　谢芷烟垂眸看自己虚幻魂魄，语气漠然：“顾玄礼，别再自欺欺人了！”

　　这话一出，顾玄礼眼神中的光亮一点点散去。

　　须臾后，他哑声道：“死了也没关系，我会将你带回来的。”

　　谢芷烟看着眼前早已变了模样的少年，问：“因为没亲手死在你手上，所以你无法接受是吗？”

　　顾玄礼蓦地愣住。

　　谢芷烟嘲讽道：“你无法接受，一个从见面开始，所有的爱恨全由你操纵的人竟然在最后的死亡上脱离了掌控。”

　　“毕竟，你已经给我设计了一场盛大的死亡。”

　　顾玄礼后退了一步，委屈神情消散，眉宇间涌上痛色。

　　他抬手捂住胸口，微微摇头：“不是这样的，芷烟……”

　　谢芷烟打断他：“所以你想招魂，让我按照你安排的方式再死一次吗？”

　　顾玄礼手倏然攥紧，眼眸化作一片望不见底的深渊。

　　谢芷烟只感觉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

　　像是只过了一瞬，又像是过了很久。

　　顾玄礼声音飘忽传来：“所以你一直在我身边？”

　　看清他所有卑劣模样。

　　谢芷烟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我倒宁愿我死在西疆，死得干干净净，可惜，老天大概想让我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有多愚蠢，让我的魂魄从千里之外回到了你的身边。”

　　她眼中是冰冷的恨意，一字一句说出埋在心底许久的控诉。

　　“顾玄礼，这人间若有恶鬼的存在，一定是你的模样。”

　　顾玄礼脸上先是闪过一抹无措，转瞬后薄唇勾起，一字一句开口。

　　“谢芷烟，你说得没错，我生来就是恶鬼，所以即便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梦境寸寸崩裂。

　　谢芷烟飞速后退，可奇怪的是，她这次却没有逃出梦境，反而被一片奇异的引力吸引而去。

　　她只觉得魂魄仿佛要被撕碎，从未有过的疼痛席卷全身。

　　她什么都看不清，眼前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待四周平静下来，谢芷烟便发现自己被困住了。

　　除了有一束光照下来，照亮她所在的方寸之地，四周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

　　她恐慌起来，扬声大喊：“顾玄礼，顾玄礼……”

　　可传回来的，只有她自己声音的回声。

　　她眼眸一凝，起身走入黑暗中，不过片刻，她看见眼前有光，她欣喜若狂地奔过去，却又僵住，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她尝试了许多次，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回到这里。

　　直到她累得躺下，也没找到出路。

　　谢芷烟能笃定，现在这境况，一定与顾玄礼有关。

　　她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早知如此，她不该让顾玄礼知道她的存在。

　　在外面虽然也只是一抹无能为力的幽魂，但她至少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芷烟，你还真是无用！”

　　她无奈苦笑：“现在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囚笼。”

　　她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瞎子聋子。

第16章

　　谢芷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只觉得脑子都开始混沌起来。

　　这地方无声无息，没有白天黑夜。

　　这寂静几乎能将人逼疯。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时，不远处突然出现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