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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清瑶有些意外：“你还没睡？”

顾玄瑾脸色不知为何有些难看：“你今日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耶律辞那儿商谈了公务，不知不觉便忘了时间。”冉清瑶解释。

顾玄瑾脸色发冷：“孤男寡女谈公务到三更半夜？”

“在我们辽北，这很正常。”

顾玄瑾阴沉着脸：“可你都成了婚还如此，成何体统！”

“我……”

冉清瑶下意识驳斥的话忽地停下，她意识到什么，眸中微亮：“你问这话，是承认了我与你的婚约？”

这话问得顾玄瑾神色一僵，眼神闪烁了下。

半晌，他沉声道：“我与你的婚约确为事实，这点我无从辩驳。”

听见这话，还不等冉清瑶欣喜。4

顾玄瑾却又语气冰冷道：“但即便如此，我心中真正的妻子也只有若儿一人！”

蕴着期待的心在这一刻摔个粉碎。

顾玄瑾说完便冷睨她一眼，甩袖而去。

那背影坚定且漠然。

分明是同一个人，冉清瑶却突然觉得他如此陌生。

心脏仿若被无形大手狠狠揪起，闷痛难忍，叫她险些喘不上气来。

一夜无好眠。

第二天，冉清瑶一大早便入宫去觐见母皇，顾玄瑾则去往厅中用膳。

两人碰见时，互不相视，擦身而过。

顾玄瑾在厅中没等到苏若儿，觉着奇怪便转道去了苏若儿的屋子。

却见苏若儿躺在床上，面色虚白。

顾玄瑾眉头皱起：“若儿，你怎么病成这样？”

“夫君……”苏若儿惊慌似的起身，柔声道，“夫君别怪公主，是我身子不争气，辽北夜里风大，这屋子到处漏风，难免感染了点小风寒，但没关系，若儿略懂医术，抓几服药吃吃就好了。”

顾玄瑾这才注意到她床上单薄至极的被褥和四面窗户纸都破了的屋子，脸色骤然一沉。

苏若儿眸中含泪扑入他的怀里：“只是夫君，若儿有点想家，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中原？”

闻言，顾玄瑾握住苏若儿的手，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放心，我会很快带你回家的。”

……

下午，冉清瑶刚从宫中回府，正好撞见顾玄瑾送医官出门。

心一瞬揪起，她下意识问：“你身子有何处不适？”

顾玄瑾却神色淡淡：“不劳公主费心，我身体康健，并无不适。”

“那你请医官来是……”冉清瑶拧眉。

顾玄瑾冷冷嘲道：“拜公主所赐，内子着了风寒难以下榻，这才请医官过来诊治。”

冉清瑶心一颤，忍不住直问：“苏若儿感染了风寒，为何却怪在我身上？”

“若不是公主你刻意安排，她怎么会连床厚褥子都没有！”

冉清瑶一怔，身旁的阿骨朵却不平：“顾公子！你话不能乱说！苏姑娘的褥子是我亲自安排的，怎么会没有？”

顾玄瑾冷笑：“这是你们的地盘，自然是你们怎么说都作数了。”

冉清瑶拉住还想争执一番的阿骨朵，神色冷冽：“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去同苏姑娘对峙一番好了。”

说着她就要迈步去苏若儿的院子。

然而顾玄瑾却拦住了她，凉声道：“算了吧，公主千金之体，医官刚刚在屋内熏了艾草诊治，公主向来一碰艾草便浑身起疹，顾某与内子可担不起这责任。”

冉清瑶胸中一股怒火直升，正要回驳。

脑海中却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碰艾草会起疹之事，只有亲近之人才知。

背脊一瞬爬上寒意来。

她脸色煞白，瞪圆了双眼看他。

几乎是颤抖着嗓音，她问——

“顾玄瑾，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第10章======

院里有风呼啸刮过。

顾玄瑾神色微微一怔，像是要掩饰什么般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声色冷冽：“公主这话从何说起？”

“你怎知我碰艾草起疹？”冉清瑶凛声问。

顾玄瑾默了片刻，才平视前方道：“顾某房间里有本手记，上面记载着公主的种种喜好与特质。”

那是失忆前的顾玄瑾记的，足以见当时他对她用心至此。

冉清瑶愣住了。

半响，她不可思议地抬眸，声音颤抖。

“所以……你已经知晓自己曾经有多爱我，可你还是选择苏若儿……是吗？”

顾玄瑾不言。

便算是默认了。

冉清瑶眼底希冀的光一瞬暗了下来。

顾玄瑾心便一缩，他强行移开目光，冷冷道：“即便这样了，公主还是要继续留我在辽北吗？”

冉清瑶浑身一颤：“你想如何？”

顾玄瑾闭了眼，向她双手抱拳拱手请求。

“顾某恳请公主网开一面，让我与妻子回中原！”

锥心之痛中，冉清瑶攥紧手：“……三月之期未到，你还不能走。”

说完，她迅速转身离开，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身后的顾玄瑾神情冷凛，许久未动。

之后几日。

冉清瑶几乎是在躲着顾玄瑾走。

直到这日，苏若儿找上门来求见。

冉清瑶沉思许久，还是应允了。

苏若儿一进门，便又是下跪请罪：“听说夫君因为我顶撞了公主，我特意过来替夫君向您赔不是。”

冉清瑶看着她那怯弱神情，一阵厌烦便上涌。

她没叫苏若儿起身。

就这么冷冷俯视着苏若儿，直看得苏若儿浑身开始僵直。

冉清瑶才淡淡道：“既然你主动提了，那便说说吧，为什么要说谎？又为什么要装病？”1

苏若儿浑身颤抖起来。

冉清瑶冷冷一挑眉，正要再说什么。

就见苏若儿竟倏地磕起了头！

她边磕，边凄声哭道：“冉清公主，若儿求您，将夫君还给我好不好？”

“您是辽北王储，要什么有什么，可我一介孤女，除了夫君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您明知夫君留在你身边有多么痛苦，求您了！求您了！您要真的爱他，就放我们走吧……”

苏若儿如同陷入疯魔般的架势让冉清瑶都愣住了。

她俯视着脚边的苏若儿，问：“可若他以后恢复了记忆呢？”

“不会的！”苏若儿猛然抬头，流着泪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永远都不会记起来的！”

这一眼，冉清瑶蓦然背脊发凉，一个猜想窜入她天灵盖。

她倏然起身，咬牙质问：“他的失忆是不是和你有关？！”

苏若儿来不及遮掩，神色便是一慌。

冉清瑶立即抽出弯刀架在她脖颈上。

刀锋逼人，苏若儿吓得几乎语无伦次：“救下夫君时，他、他伤势太重，我便在他药里加了忘、忘忧草！”

忘忧草疗伤效果强大，却被列为禁药，只因它的副作用就是会让人彻底忘却前尘！

冉清瑶脑中一片空白。

她从未料到，顾玄瑾失忆的真相竟是如此！

她僵硬收回弯刀，看着哭得发抖的苏若儿，心底一片麻木的刺痛。

就在这时。

顾玄瑾从门外闯进，见此情景目眦欲裂，当即便冲了进来。

“公主！内子刚病愈，又怎么得罪了您？若您要杀她，便请先处决在下！”

他护在苏若儿的面前，以敌对的姿势看着冉清瑶。

冉清瑶的心早已痛到麻木，眼眶通红。

“顾玄瑾，苏若儿刚刚说，你的失忆是她造成的，这事你知道吗？”

苏若儿回过神来，恐慌地拉住顾玄瑾的衣角，哀泣着辩驳：“不是的，夫君，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

顾玄瑾倏然出了声，握住苏若儿的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他抬眸看向冉清瑶，语气漠然：“我知道我失忆是若儿用药过度失手造成的，但是我不在乎！”

“……什么？”

冉清瑶彻底怔住。

顾玄瑾神情冷彻：“我也知道我跟你之间有过一段很美好的记忆，或许当初在辽北的我的确很爱你，从那些手记上记载的点点滴滴都能看出来。”

“然而那段记忆对现在的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对它毫无实感，我就算看了那些手记，也并不想记起来。”

“如今的我确定，我根本就不爱你，所以我不在乎！”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化做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刺入冉清瑶的心脏。

直刺到她的心彻底血肉模糊。

眼前一片模糊，她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万一呢？等将来有一天，你突然记起过往后悔了呢？”

“顾某绝不后悔！”顾玄瑾坚定万分。

这一刻。

冉清瑶终于死心。

她终于明白，她的爱人死在了那悬崖底，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风从门口刮进来，掀乱她的发丝，也冻结她心口最后一丝暖意。

在这凛冽的寒意中，冉清瑶绝望地闭了闭眼。

眼泪划过她苍白脸庞，倏然滴落在地。

“好，顾玄瑾，你记住，今日是你亲口说的绝不后悔！”

“日后你若是要再回头，我也绝不会原谅你！”

看着那滴泪，顾玄瑾浑身一怔，心口猛然抽痛起来。

但随着苏若儿一句：“夫君……”

他还是冷声吐出：“好！”

得到答复，冉清瑶立即取笔落字。

旋即，她将墨迹未干的信纸扔向顾玄瑾，神色冷凛。

“你要的自由，我给你，明日你便和你的妻子回中原去！”

那纸轻飘飘落下，掉在顾玄瑾的脚边。

最上方赫然只有两个字——

休书！

======第11章======

隔日。

收了休书的顾玄瑾便带着苏若儿启程回大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