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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双眸许长颐便知自己又说错了话，可到底还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耐着性子又在她耳际说了两句不堪入耳的情话，这才放肆的风流快活了一通。

事毕之后，许长颐只从床榻上坐起身，穿戴好衣衫便回望向她，却被她避开了眸光去。

这样明显的动作只让许长颐心中一冷。

虽知她这次跟他回宫并非出于真心而是出于妥协，他心里还是不由的有几分欢喜。

从丞相府见她起，一直到如今，他何曾在哪个女子身上下过如此大的心思，甚至不惜顶撞母后，可无论是曾经或是现在，她都让他屡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自然是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却在她眼中看不到任何自己的影子，何其可笑。

心中虽对自己的作为感到厌恶，但面上却仍旧维护着自己身为帝王的尊严，他只伸手掐过她的脸迫使她转过头来，随即垂眼望着她道：“可是后悔了？后悔你现在面前之人，与你翻云覆雨之人，不是他柳行舟，也不是他许静阑，而是朕？！”

他声音虽不大，但到底低沉，仿佛咬着牙说出来一般。

春兰静默了两秒，只淡声道：“他们才不会跟你一样让人恶心。”

听得此话，许长颐的面容只霎那间便形容扭曲，额际的青筋都突了出来，只带着滔天的怒意，恨不得手中一用力把她掐死才好。

若是她死了，便没有任何人再能左右自己的心绪，这般僵持着，不禁她痛苦，他又何尝不痛苦。

他自幼时事事便要求做到最好，不论是夫子布置的课业，或是城府谋略，他从未输于他人。

第84章八十四

第84章八十四

只于这情之一字上，却始终不得要领，以往只觉女子不过是消遣时的玩意儿，说扔便扔，就是死了也无甚妨碍，可如今，为了一个女子变成了这副样子，面皮虽如旧，心境却早已经腐烂化脓，日渐败落。

只此一日之后，他便硬撑了半月才再次踏足进了朝云殿。

踏进屋中时她仍在熟睡，他观她面色有异，冷汗直冒，不由的拧起了眉头。

昨日听得人来禀报说是她病了，他本以为她应当是装的，可不曾想见到这样苍白的面色映射在眼前，倒真的像是生了大病了一般。

他冷声出门让人唤来了太医，一段把脉之后太医只道：“皇后娘娘这是得了风寒，静养一段日子便会痊愈。”

他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待让人送走了太医再进房中的时候，却见她依旧没醒。

询问了一番侍奉的宫女，她们只道这段时日娘娘似每夜都会做上好些噩梦，往往夜里惊醒时神色都不太好，有时还会无声的哭上一阵，似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许长颐越听眉头只皱的越紧，坐在榻前盯了她一阵，只听得她喃喃自语了一番他完全听不懂的话。

虽听不懂她说的究竟是些什么，但一句他还是十分清晰的入了耳，他只听她轻声道她要回家。

挥退了婢女，他只心想她要回哪处的家，柳娘的父母早已逝去，如今柳娘与平儿也行踪不定，只昔日她们母女二人连住处都不曾有过，又何来的她的家。

他伸手捞过她精细的手腕在手中，只无声的握着不发一言。

春兰醒来时一睁开眼睛便望见了他，四目相对她并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反而只是把目光落在了他握着她的手上。

许长颐只另一只手轻抚了抚她的青丝，声音平静的道：“你醒了。”

春兰只像是从梦中刚回过神来，如今只觉得自己的这副身子无比沉重，她想说话，却连嘴都张不开。

这段时日，她做了一个梦，或许是因为大限将至，她竟然梦到了自己在现代的生活，那些枯燥的读书时光，和她的朋友，亲人。

或许，那些记忆更像是一场久远的梦，如今的生活才更像是真实的，她的头昏昏沉沉，只轻咳一声，嗓中便涌上来一股腥甜味道。

见她这般虚弱，许长颐也似是没了性子，不知为何，自从这次对上了她的目光，他便从心底生出了一丝寒意，仿若下一刻她便就要离他而去一般。

他让人把药端上来，亲手喂她喝尽，过了两日，终于见她有了些起色。

病好之后，她整个人都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无比柔和了起来，床榻间她不再推拒排斥他的亲近，闲暇时只把乐安与瑾儿都叫到殿里来，亲自看着他们背诵文赋。

只曾经让许长颐觉得他再也见不到她接纳他的这一日终于到来，她的笑极其温润，似带着柔情蜜意一般每日望着他。

闲暇时她给他绣了个香囊，递到他手中时，他竟迟迟舍不得带，只每日贴身藏在了袖中。

补药一碗碗的喝下去，她的身子却依旧那么瘦弱。

有时伺候的丫鬟见她坐在窗前发呆，会询问她是否要出去走走，可每次春兰都只是摇摇头。

对于这皇宫，她已经丧失了所有兴趣，除了乐安与瑾儿过来时她才罕见的展露笑颜外，她似乎成为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不再让宫中的人给她梳妆打扮，只整日素着一张脸待在宫中，教习乐安写字时她不由的想起平儿，只是不知他如今与柳娘身在何处。

她对平儿的愧疚远胜任何人，日子久了，许长颐也似看清了她的心事一般，托人四处去寻，但依旧没有任何他们的消息。

门外响起婢女请安的声音，她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向着打开的房门处望去。

许长颐只穿了一身龙袍便来了朝云殿，见她坐在那里看书，不由的便是眉头一皱，近半年来他总觉得她面色甚是不好，可请了太医过来诊治，却也没发现任何异样，只得作罢。

拿过架子上的毯子披在她身上，他只冷声斥责道：“怎么穿的如此单薄，你本就体弱，应当好好爱护身子才是。”

放下手中的书，她只淡淡称是。

他坐在她身边，只把她拥在怀中道：“待这段日子朕处理完朝中之事，便带你南下去寻柳娘与平儿。”

听得此言春兰先是一愣，随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平静一片道：“陛下不必如此麻烦，总归会见到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眸望着她的侧脸，只这半年以来，他总觉得她平静的外表之下，总带着一丝极淡的哀伤，可细细去探寻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曾经与他争论不休，到如今变得温和顺从，他只觉得她的面容似乎从未变过，他都已快到了知天命之年，她却仍旧美貌如初。

只不过曾经那双带着宁死不屈的眸光，已然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