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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如一道震雷在耳边炸响，席丽萍狠狠愣在原地。

她不可置信地伸手拉过安安的手臂：“安安，你刚刚说什么？！”

安安瘪着嘴往高德佑怀里缩：“爸爸……”

高德佑立刻钳住席丽萍的手：“你弄疼他了。”

说完就将她的手甩开。

席丽萍被甩去一边，手肘重重磕在柜子角上，一阵酸麻刺痛！

淑珍阿姨……她知道，彭淑珍是高德佑团里的女兵，喜欢高德佑。

而左母也特别喜欢彭淑珍，甚至不止一次在家里夸她。

安安一定是听了她的才会说出要换妈妈的话来。

而高德佑的态度是什么？他是默认自己也想换个妻子吗？

席丽萍心口一阵揪疼：“你怎么不听听孩子说的是什么话……”

高德佑却捂住安安耳朵，冷声开口：“你不该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吗？如果你真的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孩子会想换个妈妈吗？”

席丽萍狠狠一震，手脚发冷。

她尽心尽力伺候这个家，上辈子连命都搭上了。

可高德佑就像个盲人，看不见她的付出，什么都怪她。

席丽萍心里委屈，干脆将一双长满冻疮的手伸到了高德佑面前：“这些都是冬天用冷水洗衣服洗出来的伤，如果我不做活，不照顾安安和妈，怎么会有这些伤？”

“你忙，不常在家，但你有眼睛，别只靠耳朵听行吗？”

红肿的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高德佑皱起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今天的席丽萍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这时，屋门突然被推开。

左母走进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喊：“哎哟德佑他爸啊！你怎么就走的那么早，你把我一起带走吧！”

“都怪我年纪大，洗不动衣服帮不上小莲了，现在遭人嫌，想走都没地方去啊……”

她嗓门大，席丽萍都没反应过来，屋门口就围过来一群人。

看见这一幕，有人开口劝导：“小莲啊，洗洗衣服而已，大家冬天谁不用冷水洗衣服，没必要为这点事和你婆婆闹。”

“就是，大过年的，哭丧个脸多不吉利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席丽萍脸上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越来越热。

不是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告诉高德佑自己没有不干活，也有在好好照顾安安。

偏偏左母又来颠倒黑白，让别人都觉得自己欺负了她！

“够了。”高德佑把左母扶起来，冷冷看了眼席丽萍，“你出去。”

委屈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席丽萍心头。

但高德佑不想听，她再想解释也没用。

门口围着的人都悻悻散了。

席丽萍也站起身抬步往外走。

不想刚走出去，又一道军绿色身影走进大院，直直冲着她这边走来。

“嫂子。”女人笑容明朗。

正是彭淑珍。

席丽萍微微拧起眉：“你来做什么？”

彭淑珍眼神往她身后的屋子里飘，脸上的笑和语气都变得羞涩：“是这样，我没家人，左营长就像我哥哥一样，所以我想问问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过年？”

哥哥，好一句哥哥。

上辈子，她就是用这样的理由接近高德佑的吧？

席丽萍手紧紧攥住，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这时，左母抱着安安从屋里走出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哎呀小珍来了，快进屋坐。”

转头面向席丽萍时，笑容又消失：“快去煮饺子，你要饿死我儿子和孙子吗？”

席丽萍知道是赶不走彭淑珍了，只能端着饺子进了小厨房。

外面的交谈声和电视声混在一起。

席丽萍心不在焉地煮着饺子，却突然听见门关上的声音。

“德佑？”

她喊了声，但无人应答。

席丽萍忙关了火走出去看。

却只见玻璃窗外，高德佑抱着安安，和左母、彭淑珍一起走出了大院！

第3章

他们要去哪儿？

席丽萍急忙开门走了出去：“德佑！”

高德佑却没有停住，落雪纷纷，转眼她就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了。

正好大院里另一个军嫂从面前走过。

席丽萍忙不迭询问：“静嫂子，我老公他们刚才说要去哪儿了吗？”

女人复杂看了她一眼：“你那一家人啊……要去彭淑珍家过年。”

席丽萍僵在原地，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

她的老公，她的儿子，还有她的婆婆，竟然在除夕夜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丢下她一个人，去和另一个没关系的女人一起过年！

席丽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关的门。

她坐在椅子上，刚刚被冷水泼湿的鞋袜开始凝结，像是在腿脚上包裹上了一层冰，冷的人浑身发抖。

可席丽萍顾不上。

她想不明白，高德佑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彭淑珍没有家人，所以就去陪她吗？

但自己也早就没有家人了！

席丽萍望着桌上那一盘冒着腾腾热气的饺子，想起了早已离世五年的父母。

当时她失去一个家，是高德佑又给了她一个家。

她以为那是自己幸福的开始，却自此没过过一天开心日子。

席丽萍忍着眼眶里的滚烫，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送进了嘴里。

同时眼泪一颗颗掉进了酱油里。

真咸。

……

一夜无眠。

而高德佑、左母还有安安也一夜未归。

到第二天早上，左母才回来。

看见席丽萍躺在床上还没起来，她立刻皱起眉：“这都几点了你还不起床，家里的活等着我干吗？”

席丽萍坐起身，神情疲惫：“妈，德佑和安安呢？”

左母对她翻了个白眼，没回答直接走进屋。

她只能走到窗边，往屋外望，就看见高德佑和彭淑珍站在大院里。

两人并肩站着，都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而安安被高德佑抱在怀里。

那画面看上去就像……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席丽萍的心被狠狠一刺，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那么多余。

不，她才是高德佑的妻子。

她深吸了口气，走出门尽力露出一个笑：“德佑，安安，彭同志。”

三人看过来，先开口的却是彭淑珍：“嫂子，昨晚你怎么没来啊？我们等了你好久。”

席丽萍脚步一滞：“去哪儿？”

“来我家呀。”彭淑珍露出惊讶表情，“我不是和嫂子你说，煮完饺子一起去我家过年，我先带左阿姨和安安过去。”

席丽萍敛起笑：“你没叫我。”

彭淑珍愣了下，干笑两声：“那可能是嫂子没听到……”

“你没叫我。”

席丽萍非常确定没听到彭淑珍喊自己。

“够了。”高德佑拧起眉，“厨房煮水声音大，你没听见也正常，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上纲上线。”

席丽萍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实话实说，怎么到最后又成了她的错？

他就这么袒护彭淑珍！

沉默间，高德佑转头对彭淑珍道：“彭同志，你先回去吧。”

彭淑珍看了席丽萍一眼，点点头离开。

安安也跑去找别的小朋友一起玩。

转眼院子里就只剩下高德佑和席丽萍。

安静中，席丽萍慢慢冷静下来，她不想和丈夫的关系越来越差。

不由得放轻了语气：“德佑，不是我上纲上线，她真的没叫我……”

话没说完，一个带着肉联厂围裙的大妈走了进来。

她瞧见席丽萍和高德佑，眼睛里带着火气。

“左营长你在就太好了！”

“丽萍，你问厂里借的十斤粮票，二十斤肉票已经欠三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还？”

第4章

什么粮票，什么肉票？

席丽萍一头雾水：“吴大妈，你说什么呢？我没管厂子借过票。”

吴大妈立马抓住高德佑：“左营长你这媳妇儿怎么还不认账呢？！”

“之前俺可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没有来催，但这也拖得太久了！”

“你看看，这都是你婆娘签的借条。”

说着，她就拿出几张纸递到高德佑面前。

高德佑接过来一张张看过。

再看向席丽萍时，他脸色冷沉：“每个月部队发的粮肉票不够家里吃？你借这么多都拿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