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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室内一片寂静。

　　只有安神香在紫金香炉里缓缓升起，烟雾袅袅。

　　楚念安缓缓向床上靠近，轻唤一声：“沈阙。”

　　没有回应。

　　静候良久，楚念安叹了一口气，居高临下看着沈阙。

　　此刻的他是那样的孱弱。

　　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阙，让她明白，原来他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突然，如疾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立在门外叮嘱楚念安：“对了，您捡些好听的说给大人听，这样大人才愿意醒过来。”

　　楚念安猛然回过神来，有些庆幸，幸好方才自己没有对毫无还手之力的沈阙动杀心。

　　随即，她在床榻旁落座，目光不可避免的，又落在沈阙的面容上。

　　她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沈阙。”

　　楚念安唤了一声，屋内又寂静良久，才再度响起她的声音。

　　“你真的很可恨，你知道吗？”

　　“我以为老天爷让我回来，是为了让我弥补上辈子没能和你共度余生的遗憾，所以自从我回来后，就立刻和孟云渊和离，去找你。”

　　“我想让你娶我，只要你娶我，一切……都会修正，可你却用最狠厉的言语伤我。”

　　“你花时间让我相信，你一点也不爱我，所有我认为的，都是虚假的，可现在，如疾又告诉我，你爱我……”

　　说到这，楚念安也不知道是在缅怀自己逝去的青春还是什么，哽咽了起来。

　　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制的流下。

　　楚念安微微仰头，擦干眼泪：“真是可笑啊。”

　　可眼泪依旧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往下落。

　　视线一片模糊。

　　因此也没注意到，沈阙的手指，动了！

　　楚念安想了想，又继续道：“我这次回来，以为内心会很难过，可没想到，虽然难过，却有人治愈了我，我……”

　　犹豫片刻，楚念安才说：“我总有一日，能彻底忘掉你的。”

　　她将心中的感受都宣泄一通，最后才想起如疾的话，正色道。

　　“沈阙，虽然世人都说你是奸臣，但其实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先帝的江山早就被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瓜分光了，小皇帝能安稳的坐着这帝位，都是你在日夜操劳。”

　　“先帝那样对你，你却还替他守着江山，无论最后你是篡位还是培养小皇帝，都是你自己的事。”

　　“醒过来吧……江山，不能没有你。”

　　楚念安的话都说完了，没想再待下去，便起身要离开。

　　可刚起身，手却被抓住。

　　楚念安一愣，垂首，便见沈阙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有些颤抖。

　　“你醒了？！”

　　沈阙开口，声音虚弱沙哑：“那你呢？”

　　话落，他用尽力气撑开眼皮，楚念安双目红肿的模样撞入他的眼底。

　　两人四目相对。

　　楚念安愣住，没有回话。

　　沈阙喉结耸动，又强调：“江山，陛下，不能没有我，那你呢，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或许是因为沈阙这幅孱弱的模样，让楚念安没那么害怕了。

　　“如果不想让我在你死后放鞭炮庆祝，就松开。”

　　沈阙的手倏然松开。

　　楚念安不再与他纠缠，快速离开。

　　她一出去，如疾和如墨就迎了上来。

　　看着两人期待的眼神，她低声道：“沈阙醒了，你们进去吧。”

　　两人狂喜，没有空理会楚念安，便冲进了房间。

　　一炷香后。

　　沈阙恢复了精神，便投入了公务之中。

　　他听完汇报，周身散发凛冽寒意：“最近怎么这么多损失，铺子损失银钱也就罢了，首相还提拔了一批官员。”

　　“只凭首相没这么大能耐，其中还有谁？”

　　如疾立马请罪：“大人恕罪，属下等已经尽力弥补了，属下还查到，楚向烛暗中培养了许多势力，帮了首相不少。”

　　“楚向烛？”

　　沈阙听到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动了杀心。

第41章

　　而这一切，楚念安并不知晓。

　　她回到了停在国师府后巷的马车上。

　　马车内，楚向烛正闭着眼睛在闭目养神。

　　听见声响，他睁开眼：“如何了？”

　　“沈阙醒了。”

　　楚念安的声音，听起来也没多开心。

　　楚向烛目光一顿，随即轻叹：“醒了便好，我们走吧。”

　　两人回到府邸。

　　楚念安还没和楚向烛说上话，楚向烛便匆忙离开了，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她知晓他在忙什么，本来他便在暗中对付沈阙，如今沈阙醒了，两人自然是对上了。

　　楚念安十分担心。

　　入夜，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

　　就如同今夜这京都的明争暗斗，腥风血雨。

　　楚念安坐在屋顶上，望着远处。

　　那远近的楼台高高低低的星点烛光摇曳在风中，如梦似幻。

　　夜深人静，人们都进入了沉睡。

　　楚向烛回府的时候，就瞧见楚念安在屋顶上，随即进屋拿了一件披风，飞身上了屋顶。

　　他将披风给她披上：“怎么在这里？”

　　“睡不着，我有些担心你。”楚念安拢了拢肩上的披风，直言。

　　楚向烛望着她，此刻，乌云忽然散开，露出了眼前月光。

　　看着月光下的她，他的目光越发柔和。

　　“安儿，我的心意你明白吗？”

　　楚念安抿了抿唇，低垂着头，良久才仰头：“其实这些天我想了很多……”

　　本想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可还没说出口便被楚向烛打算。

　　“我爱你，比你想象的还要爱，可我的唯愿你平安，喜乐。”

　　两人四目相对。

　　楚念安看着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对方深邃的黑眸里，仿佛要被吸进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她心底发烫。

　　“别这样，我无法回应你同样的心意。”

　　“我不需要你回应同样的心意，只要我爱你就够了，至少，你能活着，就够了。”

　　楚念安听着楚向烛的话，心底微微一沉。

　　她似乎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失落和决绝。

　　“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念安迫切的想知道，可却倏然被他抱进怀中。

　　当下巴抵在他肩头时，楚念安还有些意外，眨巴两下眼睛，随后双手还是缓缓抱住了他。

　　耳畔传来楚向烛低沉而绝望的声音：“记住，安儿，无论发生何事，一定要平安，喜乐。”

　　“嗯。”

　　夜色，一片寂寥。

　　楚念安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只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外头树叶飘落，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楚念安起床，青鸢入内，将床帐掀开，却是一副红着眼的姿态。

　　她揉了揉眉心，随口一问：“青鸢，怎么了？”

　　青鸢低着头，颤声开口：“小姐，少将军又带兵出征了。”

　　“什么？！”楚念安骤然清醒，高声道，“为何我不知道，何时的事情？”

　　青鸢答：“昨夜国师下的圣旨，出征南伐，辰时便已出发了。”

　　北疆的侵略才解决，还未休整好，便继续南伐，发动战争。

　　这一听便是沈阙的主意。

　　楚念安心中慌乱不已，连忙下了床榻，匆匆穿好了衣裳，牵着马便跑出了府。

　　她向着军营跑去，可那里已经空了。

　　看着空荡荡的一片，楚念安哭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走？

　　她还有好多话没告诉他。

　　楚念安哭得不能自已，可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一双黑色嵌着绿宝石的靴子，以及一片玄色衣角。

　　不用看，就知道是沈阙。

　　楚念安起身，揪住他的衣襟，一双杏眸又红又怨恨：“沈阙，我恨不得没有在你昏迷的时候杀了你。”

第42章

　　沈阙看清楚念安眼底的怨恨，心中一刺痛。

　　面上却变得阴鸷，额角青筋跳起：“你觉得是我故意报复楚向烛，让他去征战的？”

　　楚念安什么也听不进去，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不相让。

　　可半晌，还是沈阙败下阵来：“是楚向烛自己同意的，因为他活不了多久。”

　　闻言，楚念安不敢置信，记住他衣襟的手缓缓松开，一阵怅然失神。

　　“不可能。”

　　沈阙冰冷的眸光破碎，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到楚念安眼皮子底下。

　　“看看吧。”

　　楚念安本以为沈阙是用什么书来糊弄她，可谁知一看书，竟然是“时光轮回”。

　　是她在阡陌巷的屋子里看到的书。

　　她连忙接过打开：“让我看什么？”

　　沈阙低沉的声音传来：“用此术者，是以生命为代价。”

　　“一般人只能用一次，便会因为生命走到尽头而死，可楚向烛已用过十次，只是每次皆活不了多久，直到这第十次轮回，终将生命耗尽。”

　　“他不想死在你面前。”

　　楚念安闻言，急忙翻开最后一页，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上面的字迹。

　　用此术者，有违天理，将以生命为代价。

　　“他只是想要改变你的结局，这一世，孟云渊已死，我会遵守约定，代替楚向烛，护你一声平安，喜乐。”

　　随着沈阙最后四个字落下，楚念安似被重重一击，身子摇摇欲坠。

　　往日被忽略的一幕幕都浮现在楚念安脑海。

　　难怪，他明明身体很好，却会无缘无故吐血。

　　难怪，他会说自己喜欢吃阳春面，还有自己那些无缘无故的梦。

　　难怪昨夜，他和自己说出了类似告别的话语，原来他真的在与自己告别。

　　楚念安无法接受，内心涌现前所未有的疼痛，心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