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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只要它不存在，他就可以假装程浅婼没死，他就可以假装程浅婼只是坐牢了。

就算是无期也好，只要让他知道她还活着。

也许他心里就不会这样愧疚，这样……痛苦。

可是禇奕寒舍不得，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脏痛得快要裂开。

为时已晚，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词，包含了人生最深刻的悔恨。

“程浅婼，程浅婼！”他对着骨灰盒低声呢喃，而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回，不仅没有人会回应他，并且，也没有人会听到了。

禇奕寒抱着骨灰盒，一步步往外走。

工作人员也没人拦他，毕竟，一个没有家人的经济犯，死了就死了，又有谁会记得呢？

外面的雨很大，禇奕寒将骨灰盒遮住，不忍让它淋雨。

程浅婼活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好好对过她，现在死了，他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前两天还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在这个盒子里，变成了一捧灰呢？

这样巨大的落差，让禇奕寒痛苦得喘不过气，脑海里唯一的认知就是，她死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程浅婼这个人了，那个爱他的程浅婼，彻底消失了。

顾家。

空荡荡的房间里，那只骨灰盒就静静地放在桌上。

殡仪馆用的骨灰盒都是最劣质的，泡了水都会发胀，慢慢腐烂掉。

禇奕寒坐在地上，靠在床边，眼神盯着那只骨灰盒出神。

一想到程浅婼就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装着，他的心便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对于程浅婼这个人，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在脑海里翻找着关于她的记忆，从前那些觉得烦人的叮嘱，她执拗倔强的脾气，她不知场合的炫耀他们的关系。

所有让他觉得反感的，到现在想来，好像也……挺好的。

是的，随着她的死亡，带走的还有她从前所有的不好，可那时候，为什么他就那么厌倦她呢？

禇奕寒想了很多，最终好像找到了答案。

他是很骄傲的人，这辈子最不光彩的事情就是，他能有今天，全都是靠着程浅婼，因为一个女人发家，这是他作为男人很不齿的事迹。

可是，事实上，这就是真的，偏偏他自己都不能否认。

所以，程浅婼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的耻辱。

“叮叮叮……”

手机就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还是顾永柔。

禇奕寒接通电话，顾永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哥，你上次不是说过两天就来看我的吗？这都几天了，你怎么还不来，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

禇奕寒的语气听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淡漠：“过两天。”

这样敷衍的回答让顾永柔的脾气一下就收不住了：“你不来就不来，你让程浅婼来，这两天我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不就是个律师嘛，搞得整天有什么国家大事一样！”

再度在别人口中听到程浅婼这三个字，他心里某根弦就像是被人一下扯断，让他仅有的理智崩摧。

他抓着手机，不受控制地红了眼：“她死了，程浅婼死了，你满意了没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程浅婼了！”

这句话，表面像是对顾永柔说的，但更多的，却是对他自己说的。

程浅婼死了，他是不是满意了。

这样，他从前做过的事情就彻底不会有人知道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禇奕寒是靠着一个女人发家了。

电话那头的顾永柔忽然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兄妹两人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其实，又岂止是禇奕寒欠了她的，顾永柔也是。

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被告知，一个陪伴了你很多年的人死了。

任谁都不能坦然接受，哪怕曾经那个人让你有多讨厌，死亡都会带走那个人在记忆里的坏，从而只留下好的那一部分。

“哥……我对不起她。”顾永柔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

第十三章 记得恨

江城今年的秋天迎来了一场漫长的雨季。

才晴朗不过几天的天气，又开始了一场绵长无际的小雨。

禇奕寒看着窗外如细针一般的小雨，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电话那头的顾永柔在很小声的哭，哭得压抑又沉闷。

她说：“其实程浅婼对我一直挺好的，我就是觉得她配不上你，所以才一直为难她，我没有想过她会突然就没有了。”

禇奕寒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顾永柔对程浅婼的为难，他都知道，只是，他一直视若无睹。

也不过是因为，他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他从来不觉得程浅婼会因为这些而离开他。

所以，他才这般肆无忌惮。

“哥，她……怎么走的？”顾永柔问得小心翼翼。

禇奕寒捏着手机，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他害死的。

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

“就要手术了，别想了，好好休息吧。”

挂断顾永柔的电话，禇奕寒心里才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桌上的骨灰盒，心里说不出的疲惫。

“程浅婼，你别忘了我，你得记着恨我，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你记得向我讨回来。”他伸手轻轻摩挲着盒面，开口带着一丝哽咽。

禇奕寒已经看到，未来恒久漫长的岁月里，他的良心会被日夜折磨。

而程浅婼这个名字，会是他一生的诅咒。

“叮咚——”屋外，有人在按门铃。

禇奕寒上前去开门，看到门外的蒋璐，下意识地皱眉。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他很不喜欢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他。

蒋璐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笑道：“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不是很快就要结婚了吗？等我们结了婚，我继承了宋家，宋家所有的资源都属于你，我们得抓紧时间嘛。”

禇奕寒看着她，眼中闪烁着看不懂的情绪：“程浅婼死了。”

蒋璐愣了一下，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出了这种意外确实是没有想到，不过这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一句轻飘飘的命不好，便把一条人命的逝去轻易抹去了吗？

禇奕寒不是个什么会伤春怀秋的人，也许，如果今天顶罪的，死的人不是程浅婼，他不会这么愧疚，这么难受，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可是，偏偏就是程浅婼，陪了他一辈子的程浅婼。

“我们不会结婚的，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禇奕寒推开她的手，一如以往的冷漠。

蒋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禇奕寒，你要知道，得到宋家的帮忙意味着什么，前途，名利，什么你都会拥有！”

禇奕寒只是淡淡道：“这些，我早晚自己都能拥有，没有必要了。”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从前的日子太苦，他的心在追求成功的路上变得越发功利，最后，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