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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明天再说。”简亦琛最后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蓝秦音这才从黑暗中走出来。

简亦琛有些诧异看向她，正要开口，蓝秦音率先说：“我自己回去吧。”

不待他再说什么，她一股脑的说：“我自己会开车，你的事更加重要。”

蓝秦音的心缓缓的蔓延着难言的刺痛。

只要她先开了口，就不会听到简亦琛亲自开口拒绝的话了。

她拒绝的态度十分决绝，简亦琛一瞬有些哑口无言。

他压着心底的不悦，沉声开口：“我说了送你回去。”

“不用的！”蓝秦音紧抓着行礼箱，拿起车钥匙就夺门而出。

身后，简亦琛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目光沉沉。

开车8个小时，蓝秦音才回到老家。

她开车直奔邻居所说的医院，这时，奶奶的电话又响起。

她立刻接通，声音焦急：“我回来了，阿姨，我奶奶……”

……怎么样了？

话还没说完，那头邻居沉痛的声音传来：“秦音啊，你奶奶，去了。”

这句话如同雷击，劈的蓝秦音大脑一瞬空白，她的脚无意识猛地一刹车。

后面的车差点撞上，骂骂咧咧的从蓝秦音车边开了过去。

医院太平间。

蓝秦音神情恍惚的站在盖着白布的病床前。

冷气的寒意渐入骨髓。

不知多久，她颤着手掀开那白布。

奶奶闭着眼，像只是睡着了，只是脸色比平常苍白。

蓝秦音颤着唇，喊了一声：“奶奶……”

没有回应，只有呼呼的冷气在空荡的房间里响着。

再也不会有回应了。

对她最好的那个人，不在了。

……

蓝秦音浑浑噩噩的抱着奶奶的骨灰，回到了奶奶家。

她打开门，家里还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她把奶奶的骨灰郑重的放在桌上。

厨房地上倒着乱七八糟的调料，听邻居阿姨说，奶奶是在做饭的时候病发的。

蓝秦音蹲下身，跪在地上将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一边打扫，一边似乎听见了奶奶说：“秦音，乖妞，听话啊，这里的东西不要乱碰。”

是了，她小时候调皮，最喜欢在奶奶做饭的时候捣乱。

她咬着唇，忍着眼眶里的泪意，又来到奶奶的房间。

老式的木床木衣柜整整齐齐。

床上的被子还散着，似乎主人马上就会回来睡一样。

蓝秦音红着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她走进去拉开衣柜，奶奶的衣服整齐叠着。

她把自己埋在奶奶的衣服里，衣服的气味是老人家的味道。

是奶奶留下的味道，是熟悉的味道。

蓝秦音空空的心似乎被填了点东西。

她收拾着奶奶的衣服，突然手顿住了。

柜子的最里面，全是她的东西。

她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初中穿过的衣服，全都留在这里。

蓝秦音愣愣看着，突然眼泪就止不住了。

“奶奶……”

“奶奶……”

她一声一声的喊着，像失去了一切的小兽。

她紧紧抱着奶奶的衣服，勃然大哭。

……

南城墓园。

爸爸的墓旁，奶奶的墓也立了起来。

蓝秦音呆怔的看着两座墓地，喉间苦涩。

或许过不了多久，她也会来陪他们了。

磕了几个头，蓝秦音沿着石板路向下走。

下面，就是楠楠的墓。

多么巧，好像一切都是注定的一样。

兜兜转转，一家人最后又在一起了。

走进楠楠的墓，蓝秦音空洞的眼神一顿。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楠楠的墓前。

蓝秦音定定看了许久，往前走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枝。

“啪嚓”一声。

墓前的人转头吃惊地看向她。

蓝秦音的视线定在简亦琛红着的眼眶上。

第八章 爱比恨更丑陋

三年了，她从没见过他为什么事流过泪。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

墓碑上的楠楠笑得灿烂，蓝秦音不由强行勾起一个一样的笑来。

只是这笑苍白得可怜。

她突然懂了，无论怎样，蓝秦音都不可能变成秦楠楠的。

而简亦琛心里的那个人，永远只会是秦楠楠。

蓝秦音忽然觉得悲哀。

心中那巨大的空洞似乎要将她吞没。

简亦琛定定的看着蓝秦音，喉头紧了紧。

他发现，只短短几天。

蓝秦音的衣服就空了一大截，消瘦得叫人心疼。

他走上前问：“你怎么不接电话？”

蓝秦音愣愣拿出手机，手机冷得像块冰。

“忘记充电了。”她说。

“你奶奶……”简亦琛迟疑着问。

其实蓝秦音出现在这里，他已经有所预料。

“我去迟了。”蓝秦音把手机塞回兜里，低下头没有看简亦琛，“没有见上最后一面。”

她的声音很平静，简亦琛却莫名心一紧。

他上前握住蓝秦音的手，声音柔下来：“我去祭拜一下她老人家。”

“不用。”蓝秦音条件反射的说。

她喉间一紧，抬眼看着简亦琛，又重复：“……不用。”

她挣脱开简亦琛的手，轻轻说了句：“我想自己走走。”

说完，蓝秦音就转身，沿着石板路一步步走了。

身后，简亦琛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最终还是一字未说。

只有一阵不安萦绕在心头。

疗养院。

蓝秦音推开病房门，秦幽转身惊喜的看着她。

随即心疼的说：“楠楠，怎么瘦成这样了？妈妈不是说过不准你减肥吗？”

蓝秦音的眼神悲哀。

她轻轻开口，声音却很清晰：“妈，我不是楠楠，我是秦音。”

秦幽脸色一变，瞬间有些扭曲：“楠楠，你听话，不要提那个死人了。”

蓝秦音脸色一点点失去所有血色，她紧攥着手。

一字一句的说：“妈，三年前死的，是楠楠，不是秦音。”

“我不是楠楠，是秦音。”

话还没说完，秦幽突然拿起桌上的书砸在她身上。

“闭嘴！闭嘴！”

“该死的是秦音，明明是她！”

坚硬的书册砸在蓝秦音单薄的身躯上，一下又一下。

她却只是紧紧抱着自己，任由秦幽摔打。

铺天盖地的砸打中，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砸到她额角，猛然一痛以后，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蓝秦音更紧的抱住自己，眼角的泪也混进了血里。

……

医生办公室。

乔西顾坐在唐缘面前，有些郁闷。

“唐缘，我也不兜圈子了，毕竟我们是发小。”

“我有个学弟叫简亦琛，他可能有病，我到时候带他来你这看看……”

话没说完，门外护士急切敲门：“唐医生，秦女士发狂了！”

唐缘一惊，带着几个护士冲进病房，强行按住了秦幽，注射了镇定剂。

诊疗室。

蓝秦音还恍惚着，唐缘看着她狼狈可怜的样子有些不忍。

他递过去一条毛巾，示意她擦擦脸上的血。

蓝秦音愣愣的拿着毛巾，也不擦。

她的眼神一片灰暗，空洞得毫无生机。

她不知是在问医生还是问自己：“唐医生，我爸爸说她当初生我们的时候几乎没了命。”

“我以为她拼着命生下我，至少会爱我一点点……”

唐缘沉默了。

半晌，才说：“爱一个人，太过痛苦的话，爱就会变了质。”

他顿了顿，似劝似安慰：“爱有时候，比恨更丑恶。”

蓝秦音许久没有说话，她的眼神凝在自己血管分明的手上。

突然开口说：“唐医生，我爱上了一个人，但他爱的是我妹妹。”

“我很嫉妒，我也很不甘，我觉得自己很恶心。”

她说得很慢：“我不想这样，可我无法不去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