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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学生时代横跨到职场，不该轻易地被放弃。

　　他们只是暂时出了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但在这一刻。

　　程言诺站在医院里。

　　眼前的女人，脸上毫无血色，却仍然坚持着站立。

　　她说。

　　程言诺，我们到此为止了。

　　程言诺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紧接着，才感觉到无法控制的慌张。

　　他向前一步，女人向后一步。

　　她的眼底，是痛苦，是迷茫，是绝望。

　　但再也没了爱意。

　　听医生说。

　　宋母的治疗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她央求着医生不要给宋云词打电话，所有的化疗都是她一个人撑下来的。

　　直至某一次化疗中途，宋母疼的几乎要熬不过去，叫来程言诺也只是为了交代后事。

　　但事后，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和宋云词说起这件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宋云词的归来，本就强撑着自己的宋母坚持要出院。

　　怕她看出来，还请医院的护士给自己画了个健康的妆容。

　　等到宋母再次回到医院时，已是强弩之末。

第33章

　　三天后，宋母的葬礼有序地进行。

　　天上还下着小雨。

　　宋云词抱着黑色的遗像框，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程言诺撑着黑伞，举在宋云词的头上。

　　宋云词身后是宋母生前玩得来的好友，大多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互相搀扶着，眼眶通红。

　　等待吊唁的人群逐渐散去时，天色已晚。

　　程言诺眼底是遮不住的疲倦，哑声道：“回家吧，天都冷了。”

　　宋云词没有应声。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因干涩而皲裂。

　　程言诺忍不住扶住宋云词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比此刻的天还要凉。

　　“你想让妈看见你这萎靡不振的样子，就连死了，都要为你操心吗？”

　　“滚开。”

　　宋云词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疯狂地擦拭着手臂的皮肤，仿佛被什么脏东西所触碰。

　　“云词。”程言诺的眼眶跟着泛红，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不要抗拒我，行吗。”

　　宋云词低低地笑出了声，并没有看他，只是喃喃道：“那你去死吧。”

　　“死了我就原谅你。”

　　程言诺胸口一阵窒息，此刻他才意识到。

　　原来被人恶语相向，是这般滋味。

　　当初她被人造谣，网上的人都在喊她去死。

　　当时她的心比上如今，会是谁更疼一些呢？

　　“你不要故意刺我，我答应了妈，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程言诺忍下所有酸楚，默默地站在宋云词的身后。

　　宋云词讽刺地看他一眼，恨恨道：“你的好好照顾，就是让我连我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吗？”

　　“那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宋云词的身体摇晃起来，恍惚间，她眼底的红色仿佛又充血了几分。

　　“滚吧，看在你照顾了我妈一年的份上，我不和你吵架了。”

　　漠然的她似乎比当初激烈争吵的她更让人无所适从。

　　程言诺闭上眼睛，将雨伞彻底向宋云词那边倾斜。

　　雨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逐渐将他整个人淹没。

　　“我不会走的，以前是你拉着我回到正常的世界。现在，轮到我了。”

　　程言诺在初三的时候，一场意外，同时带走了他的父母。

　　一夜之间，他成为了所有亲戚避之不及的存在。

　　最后，法院将他判给了他的姑姑，包括他父母的所有遗产。

　　没有人能公平地对待两个孩子，尤其里面的一个还不是自己亲生的。

　　高一刚开学，宋云词便发现程言诺在短短的两个月里，清瘦了至少一个衣服的码子。

　　她不敢多问，只是每天拉着程言诺到处嘻嘻哈哈。

　　她从网上搜索无数冷笑话，第二天再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

　　听见有同学戏称他是克星，宋云词发了疯一样地冲过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对此，程言诺始终不悲不喜，像是一个木偶。

　　直到宋云词被记仇的同学揪着头发，强迫进了女厕所。

　　她整整消失了一个下午。

　　程言诺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

　　直到宋云词带着口罩跑到他面前，程言诺才转动了自己的眼珠，麻木地看向她。

　　“你也不要我了吗？”

第34章

　　宋云词的眼泪滴在口罩上，立刻消失不见。

　　“没有没有！宋云词永远不会放弃程言诺的！”

　　宋云词一边说着，一边扑到程言诺怀里，放声大哭。

　　程言诺缓缓抱住她，用力抱紧，似乎要把她融进怀中。

　　事后，程言诺很快发现了宋云词脸上的伤口。

　　不过一日，那几位学生便彻底消失在学校。

　　但从这一天起，程言诺再也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

　　宋云词一直以为，程言诺能从绝望里迅速挣脱出来，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足够坚强。

　　但没想到，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产生过自愈行为。

　　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任他再痛苦，这段关系，都已成定局了。

　　宋云词从回忆中惊醒，眼泪悄然间已滑落到下巴处。

　　她深深地哈了口气，雾气将她眼前画面模糊掉。

　　宋母冷冰冰的墓立在那里，里面的人再也不会提着她的耳朵怒斥。

　　她的世界一下子冷清下来。

　　宋云词没有再说话，也不再反驳程言诺的话，抱着遗像便往山下走。

　　程言诺举着伞追过去，将雨水严严实实地挡在伞外。

　　直到宋云词回到宋母家时，她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湿。

　　宋云词并不在意程言诺紧跟着自己进了家门。

　　准确地说，宋云词突然开始不在意起外界的一切。

　　程言诺紧紧地盯着宋云词，尝试和她搭话：“云词，我做了饭，多少吃点吧。”

　　宋云词呆坐在沙发上，将下巴靠在双膝上。

　　程言诺坐在餐桌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逐渐凉去。

　　他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宋云词无数次坐在餐桌前，等待着自己的模样。

　　程言诺突然间自嘲一笑：“云词，你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你以前挺像的？”

　　宋云词没有反应，程言诺自顾自地说着。

　　“我老觉得你还是高中那个懵懂的宋云词。就算我无数次将你推开，下一刻，你又会笑嘻嘻地贴上来。”

　　程言诺眼睛里居然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好。不温柔，不体贴，更加不会哄你开心。但你就是紧紧地挨着我，好像离开我，下一秒钟你就会哭出来。”

　　“我有一段时间甚至分不清楚，和你在一起，到底是因为喜欢你，还是单纯只是因为习惯了你的存在。”

　　“但是，宋云词。”

　　程言诺偏过头去，径直望向宋云词无神的侧脸。

　　“我从没因为一个人的悲伤，而产生过这么严重的自厌感。”

　　“我现在可以确定，不是习惯，我是真的爱你。”

　　程言诺的语气很淡，他没期望过宋云词能有什么反应。

　　现在的她，就和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

　　甚至，他当年还能去憎恨肇事者，而她现在，却只能怨恨自己的无能。

　　程言诺将冷掉的饭菜倒进垃圾桶里，继而又来到宋云词的面前，蹲下，使自己和她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云词，我帮你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你在家好好休息。”

　　宋云词却突然抬头，充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

　　“我要去上班。”

　　她的声音无比嘶哑，但其中的固执却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