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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霜硬撑起身子,欲追上去,却因为疼痛摔倒在地。
听着后院的杂乱声,她眼眶一酸,心里又怒又恨。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过路的人见沈含霜倒在地上,无一人敢进去扶,生怕那几个男子出来打人。
沈含霜噙着泪看着眼前的狼藉,紧紧咬牙站了起来,准备再去阻止。
而那几个男子却接连出来了,最后一个还将门帘都扯了下来。
朝那看去,后院的黄土上满是面粉,还有些已经做好没来得及切的糕点。
沈含霜眼眸一怔,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告诉你,三天之内不滚出扬州,哥儿几个就轮流睡你一觉再把你卖到妓院去!”
领头的男子指着她,威胁了一句后带着其他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无人赶拦。
待他们走远了,隔壁的林大娘才小心地走进去,扶着沈含霜坐了下来。
“老板,你还是快些走吧。”林大娘叹气劝道。
沈含霜看着她辛辛苦苦经营的店被砸得如同破败的旧屋,又听林大娘这句劝她离开的话,伤心之余不免多了丝疑惑。
林大娘不应该劝她报官吗?
“林大娘。”沈含霜哑声问,“我去报官成吗?”
闻言,林大娘“嗐”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嫌恶:“想想,在扬州,青天白日又明目张胆地来砸店,他们背后的靠山除了官就是商。”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这官的靠山可以小,但这商的靠山要大,才能有钱去买通官。”
沈含霜一怔,且不说她之前从未经历过官商相互的事,就现在来说,她并未得罪过什么人。
官?这里的官除了程若谦就是府尹江胜了。
可是人们都说江胜是个难得的好官,所以不可能是他,程若谦就更不可能了。
商?
沈含霜眸光忽地一闪,竟想到了唐少白那浪荡公子。
别说扬州,整个江南也只有他们唐家称得上是大商户了。
可是她得罪他了吗?仅仅因为芙蓉饼?
然而眼前这些景象让沈含霜没有办法再去细想,她必须要赶在江知言回来前收拾好,不然会吓着他。
好在有林大娘的帮助,勉强将店收拾完,但被踢坏的门还有桌椅还是让本来好好的店显得很是破旧。
江知言本来高高兴兴的,可见家里像是被强盗洗劫了一样,心猛地一沉。
“娘!娘!”他急忙叫着沈含霜,担心她出事。
厨房中,沈含霜扶着还是疼痛的后腰,无力地应了声:“娘在这儿呢。”
江知言跑到厨房门口,见厨房空荡荡的,所有做糕点的东西都不见了。
也只有桌上的花篮里的菜证明这是做饭的地儿。
见沈含霜脸色发白,撑着灶台扶着腰几乎都站不住了,他赶紧跑了过去,扶着她:“娘,怎么回事啊?”
他扶着沈含霜慢慢坐下,声音都带了些许哭腔。
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但他庆幸沈含霜没事。
沈含霜忍着痛,抬头强扯了下嘴角:“知言不怕,娘会解决的。”
“是不是有坏人?”江知言捏着小拳头,义愤填膺地就要转身跑,“我去报官!”
“等等!”沈含霜拉住他,劝道,“娘说了娘会解决的,你去帮娘洗洗菜吧。”
她暗自叹了口气,如果真是唐少白,报官又能奈他何?
“嘶——”
腰间的剧痛袭来,沈含霜痛的紧皱了一张脸,冷汗不断地滑落。
江知言一看,心疼地叫了声:“娘!”
“娘……没事。”沈含霜竭力扯出个笑容,却似是又扯疼了痛处。
江知言甩下书兜,跑了出去:“我去请大夫!”
第三十二章 梦语
江知言一路往医馆跑,眼瞧着快到了,却突然和一个正从里边儿出来的高大身影相撞。
“哎呦!”他吃痛地喊了一声,险些摔到在地。
梁易手疾眼快地扶住他,一看是江知言,诧异道:“知言?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梁哥哥?”江知言揉着头,眼里也满是诧异。
因梁易经常去梦梁阁买东西,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起来,倒也亲近。
江知言想起梁易说过他家主子是做官的,立刻拉住他的袖子,道:“梁哥哥,我娘被坏人欺负了!”
梁易一愣:“什么?”
“有坏人砸了店,还伤了我娘!”江知言恨恨说着,又气有心疼地哭了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梁易蹙起了眉头。
江知言点点头,哽咽道:“真的,我来请大夫去看看娘的。”
梁易闻言,也不敢耽搁,让江知言快去,他揣着药就奔回了谢府。
这么大的事儿可得赶紧告诉大人啊!
谢府。
正看书的程若谦听到梁易的话,立刻站起了身,眼底霎时浸满了担忧和一丝冷意。
“你说含霜受伤了?”
梁易到不知道老板叫什么,他气喘吁吁道:“是,是的!知言说有人,砸了店,打伤了老板,然后……然后他去……去请大夫了!”
“嘭”的一声,手中的书被狠狠砸在了桌上,梁易惊地一抖。
程若谦阴沉着脸穿好衣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大人!您药还没喝呢!”
梁易喊了一声,而程若谦早已出了院门。
他叫人备了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往梦梁阁。
摇晃的马车中,微微的眩晕感在他的脑子里翻腾。
程若谦脸色略显苍白,然却挡不住他的担心。
听到沈含霜受伤的时候,他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几乎快要窒息了,唯恐沈含霜再出事。
紧绷的唇线小小的波动着,程若谦恨不能现在就到梦梁阁。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在梦梁阁外停了下来。
时已酉时过半,余晖照在残破的店门上,几个时辰前还飘香整洁的店铺居然成了这副惨状。
程若谦心底一颤,赶忙走了进去。
原本将后院和店内隔开的门帘被扯下,他才走进后院,就见江知言和大夫走了出来。
江知言红着眼,见程若谦来了,差点又哭了出来。
“叔叔……”他哽咽着叫了一声。
程若谦走了过去,蹲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慰道:“不哭,有叔叔在。”
他牵着江知言的手,站起身焦急地看着大夫:“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回道:“无大碍,贴几日膏药,多休息即刻,只是往后几日都不能太过劳累。”
闻言,程若谦这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慢慢落了下去。
大夫走后,他立刻走进房中。
本就简陋的屋子也没有被放过,断裂的桌椅被放在一旁,床幔也被撕扯的只剩下一半。
沈含霜静静地躺在床上,眉头因为疼痛而紧蹙着。
唯一能让人觉得稍微安心的便是她那均匀的呼吸。
程若谦轻轻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她那比他更为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修长的手渐渐抚上沈含霜的脸,他眼中的温柔似是一汪清泉。
沈含霜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她眼睫颤了颤,微张的唇小小的张合了一下。
“若谦……”
第三十三章 最好的娘
小小如婴儿呓语的一声“若谦”,让程若谦的眼眸猛地一震。
而顷刻间,一颗心却全被欣喜填满,满到他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可是他却觉眼眶有些热,视线竟也模糊了。
程若谦不舍地收回手,不愿他的激动惊醒了沈含霜。
他含着点点泪光,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真觉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什么渴求的了。
沈含霜心中还有他,他满足了。
太阳已落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后院中,江知言吃着程若谦命人买来的饭菜,吃两口就忍不住往沈含霜的房间看去。
平日从来不剩饭的他只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
程若谦看着他碗里还有一半的米饭,安慰道:“放心吧,你娘没事的。”
然他心中的担心并不比江知言少。
沈含霜身体底子本就不好,这次幸好只是皮外伤。
江知言闻言,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饭,红着眼拿起筷子继续吃:“娘说过不能浪费粮食。”
见状,程若谦也不由心疼起来。
江知言虽然才六岁,但真的很懂事。
他眸光忽地暗了暗,若是他和沈含霜有孩子了,应该也有江知言这么大了,会不会也像他这般聪明懂事?
程若谦微叹一声,看江知言吃完了一碗饭,便给他盛了碗汤:“知言是怎么遇上娘的?”
虽然沈含霜提过一嘴,但是他还是有些好奇。
听到他这么问,江知言攥着筷子的手一紧,低下了头,声音发闷:“娘……娘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程若谦不言,但也认同。
好一会儿,江知言才继续道:“我爹娘和别人争吃的被打死了,我害怕,怕他们打我……”
说到这儿,他小小的身子发抖起来,像是被那些可怕的记忆给包围了。
程若谦心中不忍,坐过去揽住他。
好似一瞬间找到了避风港,江知言不抖了,他抬起头看着程若谦,泪眼迷蒙间,恍惚地以为看见了亲爹。
“没有了爹娘,我躲在庙里,在晚上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出去找吃的。”江知言哽咽道,“然后我在客栈门口遇见了娘。”
“娘给了我包子,给了我新衣裳,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包子,也没穿过新衣裳……”
说着说着,江知言哭了起来,他扔下筷子,抓着程若谦的衣袖,哭道:“她是最好的娘,不让我饿肚子不让我受冻,教我写字读书……我不想让娘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