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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轻哼一声：“上神这愈伤的速度，也怪快了些。”

　　茗城赧红着脸向后退了退，鄙夷看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夸你。”早知那日，便趁着神志不清，多留些印记好了。

　　她没有再理他的戏谑，话锋一转：“你……不是有话要说么？”

　　胤昭清了清嗓子，正声道：“再有半日的路程，我们便能到达苕华城——面对万相镜，你可做好准备了？”

　　她没有说话。

　　谁也不知寻到万相镜后，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或是死亡，或是重生。

　　“你那日的伤……是转轮王的冥火？”终是转移了话题。

　　胤昭忽地面色凝重下来，轻轻“嗯”了一声，重新看她时，才有了些柔和：“跟几个活死人打斗的时候，被他偷袭了。”

　　“他一个小小的十殿阎王，竟敢偷袭你九重天的帝君？”茗城讶然，忽又惊恐，“莫非与九重天暗通款曲的，不是魔界，是冥界？所以……他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我与他曾有些过节。不过，不可否认，他胆子确实是大了些。”胤昭淡然道，“但还不至于这般明目张胆。所以，还有种可能，他也被人控制了。”

　　“被人控制……那是谁要伤你？谁敢伤你？”

　　“茗城，我来凡间的目的，便是要查出冥界与魔界当下的勾当，那背后之人又岂会坐以待毙？如今，他们越急着伤我，便说明，我们越接近真相。”说话间，他向前靠近一步，“从此刻开始，你要寸步不离地待在我身边，我要亲自保证你的安全。”

　　她正要点头同意，忽又疑惑看他：“他们越要杀你，我不是更应该远离你么？”

　　见她要逃，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夫妻本是同林鸟，你此刻便要飞么？”

　　“打住，我与你可不是夫妻！”

　　“未婚夫妻也一样。”他得意道，“有些人，在叱云柱下撩完便忘，上神这脾性，还真是随了百年前，一点没变啊！”

　　茗城瞬间瞪大一对清眸，只觉闷雷当头，浑身一僵，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任由他再次靠近自己耳边，发出那个低沉蛊惑的声音。

　　“上神给我的吻，可远不止前几日那一个。”

　　此刻的苕华城城主宅邸，红莲正手持毒刺，狠狠刺在柳致知身上，鲜血如一条扭曲的红蛇，自他背上爬向地面。

　　柳致知痛苦地佝偻着身体倒下去，并在不尽的颤抖中，回头看了一眼从面无表情到逐渐兴奋的红莲，面色苍白，嘴唇黑紫。

　　身旁的桌上，一只洒落着青色弱水的茶盏倒向一旁。

　　“柳先生，委屈你了！”

　　红莲发出得意的尖锐笑声，随着柳致知渐渐停止的呼吸，向后退去几步。

　　不过俄顷，他周身燃起一团紫色烟雾，如火焰般慢慢将这凡人之躯完全融尽，直至那团烟雾重新聚拢成一个人形，长长挺立在她面前。

　　依旧是那身白衣，依旧是那个妖异的笑。

　　神庭长长吐纳过后，才低声道：“本尊……终于重生了。”

　　而柳致知，时隔三年，也终究死在了这片故土上。

　　……

　　“茗城！”

　　同一刻的树林中，茗城忽觉一股锥心之痛在胸口处裂开，才瞬间，便令她扭曲蜷缩起身体，冷汗自额上快速爬出。

　　胤昭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向她渡去法力，试图令她好受些，但她周身却如同凝起了一道坚固的屏障般，令他难以靠近，所有力量也都被隔绝在外。

　　南风、白玉尘与云时忽闻林中异动，纷纷赶过来，却见茗城只是颤抖着身体，紧闭双目，仿佛已听不到任何呼唤。

　　——誉华宫的小仙，果然很没规矩。

　　——我娘子向来如此风趣。

　　——我胤昭自诩纵横世间数万载，不曾为这俗尘任何一事一人，动过这凡尘之心，如今……

　　当那些与胤昭极相似的声音在她耳边忽然停下来时，她张大了双眸，往日淡然又清冷的眸光中，多了几分惊恐与怨怒。

　　她目不转睛地瞪向他，燃烧着火焰的瞳眸间，倒映着胤昭惶恐、痛苦又绝望的表情。

　　她慢慢靠近他身前，纤柔的手指死死拧紧他的衣襟，最终在一片急促呼吸中，发出沉沉低吼。

　　“一百年了……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悸惧震惊，定睛看向立在原地面色如土的胤昭。

第84章 往事不可追（三）

　　那一日的誉华宫内，是数十万年来唯一次的慌乱不安。

　　长青天尊自九重天回到绝尘堂后，便再未出来过。

　　而其他带着不同程度伤势的师兄弟们，亦是忍着痛楚进进出出无数次，不是呈着各种法器，便是翻阅着各种经书典籍、端着各色丹药，皆是为了那仙体已开始飞散的师妹，茗城。

　　一路追寻而来的胤昭，眼望着天尊与南风、云时正在共同施法稳住她元神，急切与悔愧令他早已忘却自己的一身重伤，多番欲上前相助，却皆被誉华宫众弟子死死拦在门外。

　　“胤昭帝君好本事！”三师兄祥云怒不可遏，浑身上下尽是斑驳血迹，“我们这个十一师妹，生来便未受过委屈，与你相识不过数月，便能被你害成这般模样，如今你还穷追不舍，是看我誉华宫好欺负么！”

　　“这些我都可以解释，但是……能不能让我看看她？”胤昭带着颤抖又沙哑的声音，自慌乱间沉沉散开，“一眼……也好……”

　　“不要再假惺惺了！”其他弟子们也都纷纷围上来，“若非我们追着茗城赶去九重天支援，恐怕至今都不会知晓，你九重天对她居然做过这么多见不得人之事！亏得师妹还要替你们封了神庭！”

　　“全当我们誉华宫上下有眼无珠，错信了你胤昭帝君，才会将师妹草草交给你，任你这般肆意践踏她的真心！”

　　“胤昭自知辜负了她，愿以任何代价去偿还……哪怕要我以自身全部修为去救她……”

　　“帝君请回吧！”六弟子燕然哆嗦着苍白的面颊，缓缓而至，“噬杀无情如神庭，都未曾对她下过这般狠手……如今她元神不保，你还想亲眼看着她香消玉殒才肯罢休么！”

　　胤昭在他们七嘴八舌的指责声中，逐渐感受不到任何心痛，他只觉得，心底那破败不堪之处，有一股冰冷的寒风扫过，吹散了所有温情。

　　和她在自己唇边留下的那些吻。

　　他茫然抬起头，目光穿过人影之间，望见云时因重伤而无力继续施法，瘫坐到地上，而南风则快速跑出屋外，招呼其余弟子去请西王母。

　　在他们应声之前，胤昭先一步踏了出去。而当他赶到瑶池之处时，西王母早已命人准备好了这上天入地唯一一株成了形的九色灵芝。

　　“九色灵芝十万年才会成形。”西王母缓缓道，“凡人用之可升仙，神仙用之可升阶。但眼下茗城用之……只能保元神。”

　　“胤昭明白。”他看着手中色彩斑斓的灵芝，负伤之痛仍开始令他呼吸混乱。

　　西王母将一颗丹药递给他：“这九色灵芝需要以地狱冥火炼成丹药，才可为茗城服下。但冥火乃转轮王之物，欲借冥火而没有天界授令，怕是只能硬闯强取。”

　　胤昭果断服下丹药，暂时护住了心脉，拜谢过西王母后便转身离去，匆匆赶往那黄泉之下的地府冥界。

　　因没有天界授令，胤昭一路打伤上百冥差才赶到肃英宫，并以转轮王性命相要挟，令其交出了冥火。

　　“堂堂九重天帝君，竟如此鲁莽行事，你不怕我上表天界，治你个祸乱地府之罪么？”

　　肃英宫大殿之中，已是混乱一片，冥差们纷纷将胤昭围住，自知不是其对手，唯有站在他几丈远处，战战兢兢举着武器。

　　“事出从急，请转轮王见谅。”胤昭先是轻轻俯身，看了眼手中的幽幽冥火，“我取冥火乃是为救一人性命，十万火急，只能出此下策。转轮王若觉得受屈，可直去九重天上奏天帝，胤昭愿受一切责罚。”说罢便化身而去。

　　冥火乃天地间至阴之物，有别于太上老君的六丁神火，炼制丹药虽无须九九八十一日之久，却是需要耗费大量修为才能供其燃烧。

　　并且，其灼人之烈，也是万物不及，无论何等仙神沾染，皆会灼损仙身，少说也要数十年才能恢复。

　　而被灼伤的仙身，在完全恢复前，每三日便要承受一次灼烧之痛，日落发作，天明而止。

　　但胤昭对此，却并未有任何犹豫。待他赶回绝尘堂，便马不停蹄地催动起冥火开始炼丹。

　　直到南风走出房间欲稍作休憩时，才发现了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