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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城不动声色地扫视每个人，发现这些仙娥正是前日与她说起阳溪一事的那几位，瞬间便明白了胤昭生怒的原因，不以为然道：“我当是什么天大之事！他们不过是多说了些话……”

　　“今日能说这些事，明日便有可能说出更多——祸从口出，整个九重天都该以此警醒起来！”

　　“那既然如此……”茗城再次看一眼遍地的仙娥，拉起裙摆随着她们一同跪下去，“帝君便连我也一同治罪了吧！整个玉霄宫内，当属我话最多！”

　　胤昭惊跳而起，几步上前将她快速拉起，又急又怒又无奈：“茗城，你为何……”

　　“胤昭，九重天如今敌我未明，岌岌可危。阳溪一事，你骗得了我一时，能骗得了我一世么？”

　　胤昭合目喟然，轻一拂袖，众仙娥匆忙行礼退去：“你随我来。”而后将她拉入寝殿之中。

　　“茗城，实话告诉我，你今日究竟都做了什么？”他的表情越发严肃。

　　“出去逛了逛。”她淡然道。

　　“去哪？”

　　她没有看他的脸，而是转看别处：“我……不太认得路……就，就随便逛了逛……”

　　她在玉霄宫外的花园里躲了两个多时辰，其间还昏厥了半个多时辰，只为等自己的虚浮有所缓解才现身。

　　“你还要骗我到几时？”胤昭将她拉回，迫使她面向自己。

　　“你当九重天是凡间市井、想去哪便去哪、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你以为你不留痕迹，所有人便都不知晓你做过什么吗？那妙化宫如今是什么地方？藏书阁又是什么地方？我为何要派天兵把守，你以为只是在防你么？”

　　“胤昭……”

　　“你可知凌霄殿上这几日弹劾你之人有多少！”胤昭的语气越来越重，握住她双肩的力道也越来越重，“你又可知……如今要保你有多困难！”

　　“我知道……”

　　“出了这玉霄宫，想要你命之人，又何止一两个！”说到激动处时，他的声音越发颤抖急促。

　　但忽然，他的语气又变得悲切又绝望：“茗城，我说过，百年前的离别之痛，我不想再感受一次！”

　　这一刻，她再度想起云册中的内容，脑海中尽是他逾百年的守候。在一片疾风骤雨间，她环住他的颈，以一个深切柔软的吻，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柔情令胤昭一时错愕，本想推开她继续追问，但那抹温唇却如同香甜馥郁的果实，吸引着他去采撷品味，令他欲罢不能，于是干脆将她完全揽入怀中，在身体干涸之时，肆意汲取一份只属于她的甘露。

　　他只觉在一片眩晕窒息之中，自己被她推倒在床榻上，而她便如一片轻盈的落叶，带着柔软的藤蔓在自己身上缠绕，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缓缓钻进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他当即一个翻身，将她完全覆到自己身下，用比以往更多的欲望向她索取滋润，而她越发虚浮的气息终是令他猛地惊醒，滚烫的唇瓣停留在她的肩颈间，犹豫克制良久，迅速从她身上退离。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她一步之距，垂着头，许久之后才声音沙哑道：“我知道……你在花园里躲了两个多时辰……”

　　当看到那个昏倒在亭子后的身影时，他曾是如晴天霹雳般震惊、害怕又担心。但他终究没有将她抱回玉霄宫，而是为她渡了些气，在感受到她痛苦有所缓解后，才悄然离去，并派了十余个天兵，在她所未察觉之处一直守着。

　　“还有你去藏书阁那一路……也是我支开了所有人……”

　　她起身惊诧看他。

　　“茗城，你我的婚书已置于天籍殿，再有三日，待婚书载入你我天籍簿，我们便是受天地见证的正式夫妻，届时，即便众仙再想如何对付你，我都有无数对策。但眼下，我还不能罔顾天规。所以这几日，你好好待在玉霄宫好么？”他的语气越发卑微无奈。

　　她正要开口，他却如临大敌一般快速向后躲闪，最终冲出寝殿。

　　茗城整理好衣衫，走出承恩殿，寻得一个忙碌中的仙娥缓缓问：“帝君呢？”

　　“帝君……”仙娥回身向庭院深处指过去，“帝君方才不知为何，忽然跳到莲池中去了。”

　　如此失态之举，也是她们数万年来都未曾见过的。

　　茗城望向池中那个隐隐约约的身影，默然走回偏殿。

　　他为何一直任由她住在偏殿？

　　他想要的天长地久，她已给不了。

第135章 凌霄大殿（一）

　　她在偏殿中看了一夜天籍簿。

　　他同样彻夜未眠。

　　天明之际，胤昭起身来到偏殿门前，抬手欲叩门，迟疑良久，终究还是转身而去。

　　他想了一夜，却一直不明白她昨夜那般究竟是为何，是怕自己生气，还是怕自己追问她的行踪。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踏出步子，毅然走出玉霄宫的大门，并加大了门上的禁制。

　　他要的，是她的万无一失。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她缓缓走出偏殿。

　　凡人之躯经过一夜不眠，终是令她疲累不堪。但眼下时间紧迫，已顾不上休息。她拉出天玺剑，直指玉霄宫大门。

　　有些事，她总要亲自出面才能解决。

　　……

　　凌霄殿上，剑拔弩张。

　　“妖女私用邪术，理应治罪！”破军星君瞪着一对丹凤眼厉声道。

　　“茗城上神在苕华城之战中功不可没，当日她还曾协助本君顺利归位，于公于私，她都是九重天一等一的功臣，破军……你居然要将她治罪？”

　　胤昭转而向座上扶额沉默的玄苍揖手：“陛下，三日前胤昭便已说过，关于茗城私用帝台春一事，尚无确凿证据，又岂能未经调查便凭着猜测定罪？”

　　“胤昭帝君此言有理！”殿中身姿飒爽，面容英肃的女仙太阴元君正言道，“杀场上一片混乱，究竟是谁、纵出什么术法，如何一眼分辨？茗城上神协助帝君击败神庭，又岂能因为她术法奇特，便一口咬定是她使出了妖术！”

　　“太阴元君此言差矣！那茗城元神中早已有神庭的修为，等闲仙者用不得这帝台春，但她一定可以！”破军嗤笑道。

　　“暂且不说她是否真的使用了邪术，即便真的用了帝台春又如何？神庭何许人也，究竟是帝台春重要，还是消灭神庭重要？”

　　“苕华城之战，若非上神相助，我们天界的损失，恐怕还要多上许多……”太上老君在殿旁缓缓道，“我们若在此时便要治上神的罪，岂非过河拆桥了？”

　　“翳风，你如何看？”玄苍忽然开口悠悠道。

　　而这一举动，却令胤昭颇感意外。

　　“陛下，太上老君、胤昭与太阴所述并非无道理。茗城上神如今乃是天界，甚至是整个五界的首功之臣，我们若一直揪住其使用帝台春一事不放，确实显得我们不够宽容，亦会寒了功臣之心。不过——”

　　翳风的脸色蒙上一股阴沉：“九重天如今，该以天界之名，收回天玺剑。”

　　“荒唐！”胤昭怒喝，“天玺剑乃茗城上神的护身法器，而那天玺剑又是在其飞升上仙时自己认的主，九重天如何能收回这等上古圣器！”

　　“胤昭，”翳风面不改色，“我们皆知晓茗城上神的真实身份，那天玺剑究竟是什么作用，我们亦甚为了解。若任其继续保护这样一个随时有可能会入魔的上神……有朝一日她真的祸乱天界，胤昭帝君……可有办法拦住她？”

　　他转拜向玄苍：“陛下，茗城上神向来不把我们九重天任何人放在眼里，不……是不把我们整个五界放在眼里，这九重天上，她想去哪便去哪，想杀谁便杀谁，即便法力尽失，依然我行我素，先有冥界噬杀转轮王，后有擅闯妙化宫打伤天兵、私入藏书阁，想来若非有天玺剑护身，她定然不敢这般目中无人！”

　　而后又悠然看向众仙：“而且，整个九重天皆知晓胤昭你看重她，此番我们不追究她私用帝台春之罪，已是宽宥。倘若你执意要护她，那么我们真的要怀疑……你此番是要徇私枉法，罔顾天规戒律——胤昭帝君……你便是如此做表率的？”

　　胤昭眼角微眯，端详翳风的咄咄逼人。

　　凌霄殿上这几日，翳风始终一言不发，如今却将目标完全放在天玺剑上，想来必是有别的目的。

　　“胤昭，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