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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酒意不怀好意的笑问他道：“贤弟，方才屋里伺候你那妓子呢？怎不见人？”

云卿视线低垂，瞧着手边杯盏，淡笑了声应道：“她啊，伺候的不错，我便为其赎了身，送回我府上了。”

沈砚闻言大为遗憾，口中又道：“原是如此，待得贤弟腻味，可否转手卖于我玩上几回爽利爽利，贤弟放心，银钱这块儿必不会少你。”

云卿脸色不自觉的阴沉了几分，没有应话。

沈砚却没察觉不对，自顾自道：“贤弟可知，我今日为何贸然推门？原是伺候你的那妓子，声音同我家中夫人一般无二。”

此言入耳，云卿捏着杯盏的手微滞。

他抬眼打量着沈砚，唇角挂着冰冷笑意，淡声问道：“当真？”

沈砚点头应是，又打了个酒嗝儿。

才道：“确是一般无二，只是我那夫人，不解风情似木鱼一般，全无半点乐子，远不如花楼婊子讨喜，白生了副活色生香的身子，活似个泥像般没劲儿，也无甚趣味。”

沈砚口中作践陆瑾的话语说的过分，半点也不顾及结发妻子的体面。

就连一旁云卿的侍卫听罢都为那沈家少奶奶不平。

云卿眼底冷的愈加厉害，似是不经意般拂落手边杯盏，却用了几成内力。

眼瞧着那杯盏砸在沈砚腿间，疼得沈砚猛地蹦起，云卿脸色才稍缓。

面色挂着不及眼底的笑，抱歉道：“实在对不住，竟不小心伤了兄台身子。”

沈砚吃痛，骂了几句，拎起一旁杯盏就要砸向云卿。

却突听得云卿身旁侍卫，喊了句“世子爷小心。”

沈砚不知云卿底细，又不敢惹了京城世子，恐招惹了哪位权贵，只得搁下杯盏，捂着伤处，一副狼狈难堪的样子，涨红了脸。

云卿装出一副愧疚难安的样子，一再道歉，主动道为他请个郎中医治。

郎中看过说无甚大事，没伤了根本。

云卿又提出亲自将沈砚送回府去。

沈砚以为他是京城来的世子，哪里敢多言，只巴望着攀上这门权贵，日后官场上也好有些门道。

强忍着疼，让云卿带人送自己回了府。

沈府里，陆瑾辗转反侧，想到花楼里云卿那句她日后自会知晓他究竟是谁的话，就惴惴不安。

难不成，他还存了要来纠缠自己的心思。

陆瑾思来想去，越想越怕。

心中煎熬不知多久，好不容易将这事压下，却听得门外丫鬟禀告。

“少奶奶，少爷人刚回府，好似是在外头受了伤要好好养着，夫人说柳姨娘惯会缠磨少爷，恐又伤了少爷的身子，让少爷这段时日都宿在咱们院里，您快些收拾梳洗一番，迎人去吧。”

陆瑾想到今日沈砚是在花楼寻欢作乐，想不通他能如何伤着，却也着急忙慌的起身收拾。

低首瞧见自己颈间仍未消去的青紫痕迹，暗道棘手，忙从榻边衣架子上取了件严实衣裳，将自己浑身裹得严实，半点不露皮肉。

又吩咐婢女将头发梳成往日刻板老气的模样，还在脸上扑了层厚重脂粉，刻意做出庄重模样。

匆忙收拾妥当后，外头的奴才又来禀话。

“少奶奶，公子伤的有些厉害，是公子的友人将公子送来的，听闻公子那友人，是京城侯府的世子爷，身份很是贵重，万万要好生招待，现下贵客就在待客厅里，您去迎公子时，可要留意着些。”

京城侯府的世子，缘何会同沈砚认识？

陆瑾心下不解，一时却也想不了太多，只得吩咐婢女备上一壶上好的茶水，亲自送过去。

此时正是夕阳时分，天边晚霞红透，陆瑾穿的严实，走动间热出了一身的香汗，脸上也沾了不少的汗意，将面皮上厚重脂粉洗的斑驳，弄得妆面更是难看脏污。

她走进厅内，恭敬唤了声：“妾身见过夫君，见过世子。”

厅里头，陆瑾的夫君站姿怪异，脸色讨好的和一旁背身而立的男人说着话。

陆瑾匆匆看了眼，只觉那长身玉立的背影，好生眼熟，却又一时没想起来，何时见过。

她不敢多看外男，匆匆瞧了眼后慌忙垂下头来，没瞧见云卿转过身来，更不知道，那转过身来的男人，正是那个屡屡欺辱于她的登徒子。

倒是沈砚，听得她唤后，看向捧着茶盘的陆瑾，扫见她夏日仍穿着严实，又梳着老气横起的发髻，眼神露出几分嫌恶。

呵斥道：“怎么来的这样迟！还不快给世子爷奉茶！”

言语间哪里像是对着结发妻子，倒像是对家中随意使唤的婢女丫鬟一般。

沈砚话落后，云卿脸色都冷沉了几分。

陆瑾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捧着茶盏，碎步近前，呈到云卿跟前。

柔声恭敬道：“世子爷请用茶。”

她话音轻柔恭顺，全无前几回在他跟前的张牙舞爪，云卿心内没来由的堵了气一般。

略有些烦躁，瞧着一副柔顺姿态的陆瑾，声音微冷问一旁的沈砚：“这便是你家夫人？”

沈砚还未应话，陆瑾听得云卿话音，脸色却白了瞬。

她想起了那背影为何眼熟，更清楚这道声音曾经对着自己说过多么轻佻的话。

陆瑾白着脸昂首，抬眸看向跟前的人。

在瞧见他的面容后，惊得摔了手中茶盘。

第12章我要你，他敢不给吗？

木制茶盘从陆瑾手中翻落，盛满了茶水的瓷制杯盏染污云卿衣摆。

又坠在地上，四分五裂。

陆瑾跌撞后撤，后腰抵到桌案，方才停了步伐。

她白着脸不敢说话，眼里光亮闪烁带颤。

云卿堂而皇之登门入室，还打着她夫君友人的旗号。

陆瑾心里慌乱惊惧，又因着下人说他是京城侯府的世子，唯恐自己前头几次的冒犯，会给自己和夫君家人惹来祸端。

云卿淡笑望向她，迎着她视线轻佻眉峰。

一旁陆瑾的夫君沈砚瞧见陆瑾这副慌张模样，却觉她是小门小户出身未曾见过什么世面，才被侯府世子的身份惊的失礼，心里嫌弃她小家子气，又怕她失手污了贵客衣摆，得罪了人带累自己。

于是话音带恶训斥陆瑾道：“没用的东西！奉茶的活计都做不好，还不快给世子爷告罪！”

陆瑾是商户女，父亲兄长都无功名在身，父亲去世后又家道中落。娘家母亲哥嫂对着沈家人都是谄媚讨好，自然也让陆瑾在夫家无半分体面。

自嫁进沈家后，夫君婆母对她，全无半点尊重，动辄训斥打骂，说是少夫人，实在却还没得脸的仆妇在沈家内宅有体面。

如沈砚今日这般动辄训斥，陆瑾往日受的更是不知多少。

她早该习惯的，可今日，却觉分外难堪，自己也说不清缘由。

那开口告罪求饶的话，在喉头绕了又绕，无法启齿。

陆瑾抿唇低首，抹了抹眼泪，实在说不出口。

她这性子，骨子里还是倔的。

缄默好一会儿后，只低着头闷闷道了句：“妾室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话落扭身就往厅门外走去。

沈砚何曾见过她这般不驯的模样，心下大为光火，自觉在人前失了面子，又因为身上被云卿砸出的伤本就憋了怒火未发，此时火气上来，急急往前追上陆瑾，扯着她胳膊就把人拽了过来，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厅堂内格外的响，陆瑾被打得跌在地上，捂着脸红透了眼眶。

她脸颊生疼，眼底霎时蓄满了泪水。

脸上的疼和心底的难堪，让她此刻手都打颤。

却又听得自己夫君指着她怒骂。

“贱妇！还不快给世子爷告罪，得罪了世子爷你担待得起吗！”

骂声入耳，陆瑾眼眶红的厉害，几乎耗尽了心气儿，才忍着没让泪珠坠落。

她看着眼前这个生的白面书生模样，实则暴戾无常对自己从无尊重体谅的丈夫，心中备感屈辱。

不自觉想起，上一回沈砚也是这般动手掌掴于她。

那是柳姨娘进门的当天，她被公婆责问。

他们怪她不能管束丈夫，竟由着妓子进门做了府上的妾，说她丢尽了沈家的脸，逼着她去让丈夫把那妓子送出去。

陆瑾没有办法，只能去寻沈砚。

那日沈砚喝了些酒，她不过是将公婆意思转述于他，却被他当着那妾室和院中奴才的面，打了一耳光。

陆瑾虽常受婆母以规矩为名的责骂，那回却是头一次遭了夫君那样不顾她体面的羞辱，还是怀着身孕受辱。

原本，她嫁给沈砚，也有过一段温情日子的。

陆瑾的性子，惯来是旁人待她五分好，她能还人十分。

夫妻多年，她记着初初嫁入沈家时，沈砚待她的那一点好，曾经，也是一心盼着举案齐眉的，可沈砚那日毫无顾忌的一次掌掴，当真是碎了陆瑾对夫君的情份。

她提了和离，自行回了娘家。

哪怕是怀着身孕，也不想再和沈砚过下去。

可后来……

后来她的娘亲，她的兄嫂，却个个怨她不懂事。

他们不想让她和离，更不想得罪沈家这样的知府门第，逼着她低头，逼着她求和，逼着她原谅。

娘亲更是同她说，她是高嫁进的知府门户，能得这段姻缘已是天大的福分，莫说是阻挠夫君纳妾惹得夫君打了她一耳光，就是沈砚打落了她的牙齿，她也得忍着委屈把眼泪咽进腹中。

往日种种在心头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