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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头！你一再滥杀无辜！我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容辞却全然听不见似的，陷进了自己的思绪里。

　　直至泛着金光的弑魔剑刺穿身体，容辞双眸才微微一颤。

　　他甚至没有反抗，自己往上迎了。

　　赤红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变成暗红色，又变成纯黑色，如墨。

　　如同一开始的大师兄容辞。

　　“我……该死……”

　　他终于挤出一抹笑，带着一丝释怀之意。

　　他或许早该死了，在锦儿死去的那一天，他就该与她陪葬。

　　所不定，来世他们还能相逢……

　　可是，修魔之人不会有来世。

　　如今，他只会魂飞魄散，以此来做些微不足道的补偿。

　　容辞化作一道青烟消散，即墨言缓缓落地，走到溪明月身边。

　　“……师父，你的伤……”

　　溪明月摇头，脸色苍白地看向子桑锦的方向。

　　姬青烨将子桑锦紧紧拥着，声音喑哑至极地喃喃。

　　“阿锦……你不是说过，不会出事的吗？”

　　“你不会骗我的……”

　　忽地，熟悉声音传进耳中，极其微弱，却的确不是他的幻觉。

　　“……我……没有……骗你。”

　　怀里的人又睁开了眼。

　　子桑锦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眼角。

　　子桑锦以为自己这一回又要死了。

　　可是，竟然又奇迹般地生还了。

　　她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系统说。

　　“这一次并非是你的问题，是溪明月那边忽然出现的变故，所以系统会补偿你的付出，尽量减轻你的伤害。”

　　没想到，最后一刻，一直强迫她的系统反倒还救了她一命。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系统说完，忽地停顿了一下。

　　它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忽然微微加重：“子桑锦，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还有，再见了。”

　　子桑锦愣了一下，忽然还有些不舍。

　　“……再见了，系统，谢谢你。”

　　随着脑海中刺痛了一瞬，子桑锦就醒了。

　　她知道，陪伴了她许久的系统，这一次，是真的不存在了。

　　可是，她并非孤身一人。

　　子桑锦强撑着，搂紧了姬青烨，喉中还有许多血，她只能断断续续说话。

　　“……你忘了吗？我们可是要同生共死的……你都还好好的，我……怎么会出事呢？”

　　姬青烨心一颤：“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溪明月一步步走来，声音沙哑：“锦儿，你回麒麟山吧，你对言儿如此情深义重，我……”

　　即墨言手一紧。

　　子桑锦忍无可忍，即便是说话困难，一激动就边说边咳血，也执意打断了两人的话。

　　“咳咳！……够了！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我……咳咳……根本就不喜欢！即墨言！咳咳！谁要天天看见他啊！”

第42章

　　溪明月和即墨言一下都呆住了。

　　“阿锦，你不要着急，慢慢说。”姬青烨轻轻抚顺子桑锦的后背。

　　子桑锦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算是能稳定说话的声音。

　　她憋了太久了，早就想大说特说了。

　　“你们互相喜欢就直说好吗？”

　　“不要碍于什么师徒名分！师徒怎么了！又没有血缘关系！”

　　“到时候互相折磨，两个人都痛苦一辈子！还会有心魔！到时候变成容辞那样我看你们要怎么办！”

　　暗藏了多年的情愫一下子被子桑锦全部点破了。

　　溪明月脸色一会白一会红，说话都有些慌乱：“锦儿，你在说些什么……”

　　子桑锦：“你俩快点说清楚吧！我真的不喜欢即墨言！你不要再叫他给我负责了！”

　　溪明月仍旧在犹豫：“即便你这么说，可若非情根深种，你为何又要救他？”

　　子桑锦明白她的顾虑，但是她没耐心再耗下去了。

　　“因为我热爱天下苍生，这个理由足不足够？”

　　子桑锦这话说得其实也不算假，她的确是为了这个世界的稳定而去救的即墨言。

　　但究竟是心怀苍生，还是想要保护谁，那就另当别论了。

　　“青烨，我有点累了。”

　　“好，我们回家。”

　　“……回哪里？”子桑锦并不记得，他们何时有了家。

　　“回我的龙窝。”

　　子桑锦一愣，抬眸去看姬青烨的脸，发现他竟一脸认真。

　　罢了，随他带自己去哪里，反正只要姬青烨在她身边，哪里都可以。

　　子桑锦在他怀中，渐渐陷入了沉睡。

　　在魔宫虚与委蛇了这么久，子桑锦身心疲惫。

　　身后。

　　溪明月与即墨言面面相觑。

　　男人的眸中炽热情愫毫不遮掩，溪明月无意识便眼神躲闪。

　　她攥紧了佩剑，想要转身，却被即墨言扣住了手腕。

　　“师父。”

　　即墨言的声音早已不似少年时那般青涩，而是属于成年男性的低沉。

　　他一字一句：“你看着我，不要逃避。”

　　肌肤相触，炽热似乎灼到了心脏一般。

　　即墨言执意地看着她，终于说出心中压抑已久的话。

　　“师父，我们不要在意旁人的目光，听从自己的内心，好吗？”

　　溪明月心跳得飞快。

　　她知道，其实她对自己的徒弟亦有异样的情愫。

　　可是她不是那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她不能因一时冲动，误了即墨言的未来。

　　即墨言是天之骄子，是麒麟山未来的宗主，受万人敬仰，不可背负污名。

　　所以，溪明月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也告诉即墨言——他们不能在一起，那不是爱，只是错把它当成了爱。

　　此刻，溪明月的内心又一次陷入挣扎，她想要像过去一样，拒绝他。

　　可是，子桑锦的话又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播放。

　　是啊，若是真的变成那样，才是最为糟糕的结果……

　　她曾经执着的事，真的对吗？

　　即墨言走近一步，握得更紧：“你以前说会妨碍我修炼，叫我不要错把亲情当做爱情，说我未来会遇见我的真命天女。”

　　“可是如今，我已经成了仙，可是我对你的爱，从未减弱分毫。”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爱。”

　　“我不想要叫你师父，我想要叫你的名字……明月，阿月。”

　　溪明月眼中闪烁。

　　她的心终于一点点除去遮掩，选择展露在爱人面前。

　　溪明月深吸一口气，回握住即墨言的手，这一次，十指紧扣。

　　“言儿，我也……心悦与你。”

第43章

　　即墨言一双金瞳忽然明亮无比。

　　对一切都冷漠的人，此刻却眉眼温柔地捧住溪明月的手，落下一个轻吻。

　　“……我知道。”

　　一对纠缠数年的恋人，终于互相敞开心扉。

　　子桑锦这一觉，睡了整整好几日才醒。

　　醒来时，看着全然陌生的地方，恍惚了一瞬。

　　若不是看见了姬青烨，子桑锦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她问：“青烨，这是哪？”

　　姬青烨淡淡道：“我不是说了吗？龙窝。”

　　“……一点都不像啊。”

　　子桑锦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宅子，说是人间的皇宫她都信。

　　她以为姬青烨所说的龙窝真的就会是个山洞那副模样的。

　　就像秘境中，妖兽住的地方。

　　姬青烨反问：“哪里不像？”

　　子桑锦坐起身来，喃喃：“哪里都不像啊。”

　　她这才发现，姬青烨似乎在换药，忙凑近去，担心道。

　　“你的伤好了吗？”

　　姬青烨衣衫半开，宽肩窄腰，一副好光景，只是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从胸膛蔓延至腰部。

　　子桑锦才知道，原来姬青烨的伤远不止手臂上那一点。

　　霎时，鼻尖又一酸。

　　姬青烨倒是毫不在意，神色平静。

　　“已经结痂了，不出三日便好了。”

　　“倒是你，那一剑直穿心口，当真无恙？”姬青烨微微皱眉，视线落在子桑锦的心口。

　　换了衣裳，血是止住了，可是那里可是心脏。

　　子桑锦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心口，摇头：“放心吧，我这里是空的，不会有事。”

　　“空……的？”

　　“是啊，我以为你早该察觉到了。”

　　子桑锦轻笑着，抓着他的手覆上去：“你看，没有心跳吧？”

　　姬青烨皱眉：“我的确曾经想过，但是我也知道，人没有心是活不了的……”

　　所以，那个想法被他自己否决掉了。

　　只当是子桑锦体质特殊，心跳不明显。

　　子桑锦若无其事地笑笑：“只要死过一次再活过来就好了。”

　　她说得宛如玩笑话，姬青烨却隐隐察觉，并非如此。

　　他哑声问：“为什么会这样？”

　　子桑锦扣住他的肩，正色道：“过去的事都不重要，你就当做，我曾经拿它去还了恩情。”

　　姬青烨轻叹一声。

　　子桑锦曾经以为，没有心的人，便不会再有感情了。

　　否则，在她再次见到容辞时，为何可以那般宠辱不惊呢。

　　可后来，她遇见了一个全心全意对她的人。

　　对她最好的人。

　　一月后。

　　子桑锦和姬青烨四处游玩，竟到了天玄剑宗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