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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一遭出逃,她只顾着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情绪,却忘了,忘了还有女儿,在岑浩手中……
殷沐抿唇后悔,思及远在天边的女儿,还捏在岑浩手中,自己贸然出逃,可能会导致女儿被岑浩迁怒,下意识转身,往那马车前去的私宅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后,又骤然停步。
落寞哀怜的低垂下脑袋,满脑子都是昨夜的种种。
回去吗?
回去,再面对那些吗?
回去被折磨成疯子吗?
不回去吗?
不回去的话,女儿的性命怎么办?岑浩会大发慈悲放过她女儿的性命吗?
殷沐此刻,是进退两难。
她顿步在粥棚一侧,低垂下的眼睛里,情绪纠结矛盾,不知该作何选择。
却突听得粥棚里的客人议论声。
“听说北边可能要造反了呢?我那在北边当兵的兄弟,一连半年没吃到京中朝廷发出去的粮饷了,这当官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不给西北的军队发饷银,你说这皇帝,是不是个昏君?”
“哎呦,胡说什么,不怕杀头啊!”
“哼,杀头怎么了,皇帝在洛阳大兴土木,却断了西北粮饷的事,东都和长安,谁不知道。”
“唉,也就盼着太子哪一日登基,能可怜可怜咱们这些小老百姓。”
“太子不也是皇族的种,坐到了龙椅上,怕也和当今圣上一样横征暴敛不知生民疾苦。”
“胡说什么呢!我那在西北军中的兄弟可说了,太子早年亲自去过西北,还在西北和军民同吃同住呢。
那太子殿下在京城名声甚好,谁不知当今储君爱重黎民最是贤明。
当年一位侯爷欺男霸女,为祸一方,仗着是皇亲国戚在京郊的那处清河县耀武耀威,苦主寻到京城,磕头跪拦在太子马车前,可不就求得了公道。
到如今,但凡太子殿下人在长安,每逢月初之时,总会到大理寺坐坐,为的就是给京中百姓一个告御状免得被官员层层打压的途径
殿下的好名声,满京城谁人不知,待得殿下来日登基定然也绝非当今皇帝这般。”
粥棚里议论声仍在继续,殷沐的心思,却全在里头人提及的太子殿下身上。
扬州时便曾听闻,当今圣上奢靡享乐,早将政事撂在一旁,由太子监国。
而那位太子公正贤明最重礼教,在国朝百姓口中是个出了名的青天大老爷。
殷沐抿唇低眸,细细想着粥棚里头人口中的太子。
在她眼里,岑浩是两江总督国公世子,还是当今太子爷的手下亲信。
原本初入京中时,殷沐便是想着,那位太子素来声名极佳,入京时也曾为了想法子见到太子殿下,亲告御状,为自己求一个公道。
只是那日赵家小姐去到私宅,打了殷沐几鞭子后,殷沐听着嬷嬷说,那姑娘是岑浩日后妻子,满心的委屈怨憎难以压抑,一时鲁莽,没忍住和嬷嬷多说了几句怒极的气话,被岑浩听去,两人闹了起来,想法子寻机会见太子的事情才告一段落。
而今人教训跳车逃出,或许正是一个去告御状的好时机。
殷沐抿唇思量,想着粥棚里人说,太子但凡在京,每个月初都会到大理寺坐坐。
抹了把脸进去,装成乞儿凑到一旁,问那粥棚的店主道:“敢问店家,大理寺,应当往何处走啊?”
店家正赶着给客人送粥,瞧见脏兮兮的殷沐,指着前头大理寺的方向道:“沿着这条街走,经过第七个街角左拐,再走约莫物三里地,就到大理寺了,快快快,走走走,别在我粥棚前头耽搁生意。”
殷沐听罢记下方向,思及店家口中,七个街角后还要再走三里地,低眸瞧着自己生疼不已的膝盖。
她的膝盖有一只应当是被踢碎了骨头,眼下只能靠单腿发力行进。
偏生那能正常行走的一条腿,脚踝处,又是当初歪过,留着旧伤。
殷沐知晓如何走都会疼,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抗住走到那大理寺的地界。
可她除此之外走投无路,只能咬唇抬步,往前头艰难行进。
殷沐生性倔强,便是心知前路艰难,便是清楚自己会遭罪,还是硬撑着,往前一步一步走着,不肯轻言放弃。
可她并不知道,等在前头的,是大理寺的公道,还是旁的什么。
第76章去大理寺
另一边,皇宫内。
岑浩端坐在上首龙椅一侧的座椅上,垂手捏着一份奏折,低眸瞧着。
侧耳淡淡听着下头朝臣的议论声。
“圣上连年掏着国库在东都大兴土木,而今竟还要拿江南收上来的银子重修洛阳宫殿,却不顾国库和皇家私库的亏空,长此以往,国库难以维系,可该如何是好?”
说这话的是个白胡子的老臣,也是岑浩少时读书的一位师父,既是当世大儒,又一惯是谏臣作派。
岑浩听着虽未言语,却微微抿了下唇几分,也觉棘手。
虽则这些年监国,他早暗中想法子,转移了国库的银两,也做了两份假账,以备皇帝拷问。
可那些银两,原就是用作赈灾民生和或许有万分之一的逼宫之用。
强行送去西北,便要在别处,把这亏空给补上。
想起曾经在西北瞧见的尸山血海,和这许多年来,几代君王借和亲与漠北王庭和谈的屈辱,岑浩心下烦躁,更觉那只知奢靡享受的父皇,当真枉为人君。
他不是不想解决西北军饷之事,也不是不想在西北东部。
只是西北的军饷,实在亏空太久,五年前他初初监国时,西北那地界,真是离乱孱虚,全然经不起一场战事。
他曾亲历沙场,知晓那时的西北,就是流干了西北军民的血,也打不赢和漠北王庭的仗。
璟当然不会让西北军民白白流血去打这场必定会输掉的战事。
可当年避战和亲之事,时至今日的忍辱求和,都是岑浩心中的一根刺。
他彻查私盐案,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原就是为了填补西北军饷亏空,好给西北军队造血,能让那支本就是边塞雄兵的队伍,有银钱有军粮的去打仗,而非连口粮都难以从京城皇宫讨得。
可那皇帝,却在得知私盐案事了后,要岑浩拿这笔钱,用来给他修缮洛阳的宫室。
当真是一心只顾自己享乐,全无半点国朝百姓的挂念。
岑浩越想越觉得烦躁,下头另一位臣子听了那位大儒所言却道: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说是江南,就是远在南海的地界,也是圣上的土地养活着圣上的臣民,所得金银,自然该供给圣上所用,便是重新洛阳宫室,也是应当,岂能容得我等臣子置喙。何况西北之地,一贯是穷凶极恶,说是要钱要两养病制衡漠北王庭,谁知道西北主军的那几位将军,是想着存积粮饷造反,还是当真忠君为国,若真是忠君,没钱没银,他们不会自己想法子吗?”
一番话对远在东都的皇帝溜须拍马的同时,极尽让人生恶。
岑浩闻言抬眼,目光沉冷低寒,落在说话的朝臣身上。
说这话的,是皇帝的一位亲信,惯来是溜须拍马上位之徒。
自岑浩监国后,这人除却一惯往东都洛阳旁给皇帝献殷勤外,在岑浩跟前,也是只知溜须拍马,全无政绩。
岑浩最厌恶这样的官员,早就瞧他不顺眼,也曾有心黜落了他,因着这人是皇帝留在长安盯着岑浩这个太子的一枚棋,才没有将他罢黜,全当养这个吃干饭不干事的闲人在朝堂。
不干实事溜须拍马之徒已然让岑浩生厌,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