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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嫣接过那只瓷碗，道：“喝下去便会忘却这一生吗？”

孟婆笑道：“当然。”

芙嫣望着碗中的汤水，水中浮现出腾渊的面容。

一时之间泪眼婆娑。

“那我的爱人也会……”

孟婆摸了摸她的发，道：“世间真爱是难得的缘分，若当真羁绊情深，总会再相遇的。”

芙嫣点点头，道：“谢谢您。”

晏潮生眼看着她端起了碗，瞳孔地震。

“芙嫣！不！”

芙嫣一饮而尽，睁开眼后，眼中一片茫然，晏潮生跪了下来，心痛地看着芙嫣。

芙嫣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过去，可身后什么都没有。

晏潮生见她回头，对上了她的视线，连忙用力捶打着屏障，可芙嫣立即转身，毫不犹豫地进了轮回门。

晏潮生悲痛地说不出话，逼出了一口黑血，身边出现了黑白无常的身影。

“天帝陛下，王爷命我二人送您回去。”

“陛下节哀，请。”

晏潮生浑浑噩噩地站起身。

“芙嫣……”

晏潮生踏上了忘川河的水面，河面平静的毫无波澜，他亦步亦趋地走着，嘴里不断念芙嫣的名字。

黑白无常想上前劝阻，晏潮生却猛地推开他们：“滚！都给本座滚！”

他一步步向前走着，每走一步就感觉到从脚底传遍全身的灼热感，下一步又像是被寒雪冰封。

路程还未过半，晏潮生就坚持不住摔倒在了水面上，冰火交加的疼痛感直达心底，痛不欲生。

晏潮生的泪水滑落在水面上，眼前忽而出现一抹身影，晏潮生抬眼望去，伸手想拉住那个影子，却始终拉不住。

晏潮生吐出一口鲜血，眸子里的泪在颤动，他想要站起身来，可忘川河的水面似乎牢牢粘住了他，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晏潮生不甘心地喊道：“回来！”

他满口血污，疼得昏死了过去。

……

晏潮生感觉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是他和芙嫣那些美好的曾经，那些专属于他们的记忆。

可这些幸福转瞬即逝，芙嫣被他一次次抛下，被他一次次怀疑。

黑暗中，只有芙嫣独自哭泣的声音，那些泪水刺痛了晏潮生的心，他想上前安慰可雪晴的身影又出现在面前。

第39章

晏潮生怔愣一瞬，腿不自觉地跟着雪晴离开，而后桩桩件件都浮现在他面前。

他收回了送给芙嫣的嫁衣给了雪晴。

他为了雪晴重伤芙嫣。

他在芙嫣战死时选择和别人成亲。

是他亲手将芙嫣对他的爱一点一点地消磨。

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是他罪有应得。

晏潮生回过神，一步一步朝哭泣的芙嫣走去，不等他开口，芙嫣仇视着他，将匕首抵在脖子上。

“你别过来！”

晏潮生顿住脚步，道：“芙嫣！你冷静一下。”

芙嫣双眼含泪：“我恨不得，永生永世都不要遇见你才好！”

晏潮生心中一震，这话是芙嫣第三次说出口了。

他垂下眸子，道：“你应当恨我的，都是我的错。”

晏潮生突然卸了力，跪在芙嫣面前，他握住芙嫣拿着匕首的手，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晏潮生哽咽道：“要杀要剐，你想怎样都好。”

“但是，求你，给我来生赎罪的机会。”

芙嫣摇摇头，道：“你曾说，让我相信你，我信了，可结果呢？我的信任换来的是什么？”

“晏潮生，真的够了。”

“你放过我吧。”

晏潮生一行泪落下，滴落在冰冷的匕首上，晶莹剔透，他直视着芙嫣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芙嫣轻声开口：“你该醒了。”

晏潮生缓缓睁开眼，抬手摸到脸上的湿润，无言。

医仙见他醒过来，连忙上前号脉。

晏潮生面色惨白，嘴唇乌青，医仙叹道：“陛下还得多注意些身子才好。”

晏潮生点头：“本座知道了，你退下吧。”

医仙无奈地行礼，晏潮生又叫住了他。

“慢着，传司命仙君，本座要见他。”

“得令。”

医仙离开后，晏潮生披上外袍行至院中，院中的花草皆是从前芙嫣亲自打理的，无人插手。

晏潮生轻抚花朵娇嫩的花瓣，身后传来司命仙君的声音：“臣拜见陛下。”

司命仙君见晏潮生这副模样，不免担忧，晏潮生长发披在身后，身形瘦弱了大半，病态尽显。

司命仙君关心的话语还未说出口，晏潮生便道：“司命仙君，本座有一事相求。”

“陛下但说无妨。”

晏潮生收了手，道：“世间所有人的命运皆由司命殿掌握，本座想请您将芙嫣的命运与本座相连。”

司命仙君面露难色，道：“陛下，天命难为，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可轻易插手，若贸然改变，陛下您会遭其反噬。”

晏潮生轻笑道：“本座时日无多，无妨。”

司命仙君看着晏潮生的背影，终究还是应下了。

待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人时，晏潮生无力地坐在草地上，静静看着小湖，花丛间蝴蝶飞过，停留在他肩头。

晏潮生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手心里，轻声道：“别怨我。”

说罢便放走了蝴蝶。

暖融的日光照在他身上，晏潮生却觉得有些冰凉，抬手遮了遮眼睛，阳光从之间的缝隙里穿过，刺得眼睛生疼。

晏潮生感觉有些累，躺在花丛中闭上了眼睛。

第40章

海嫣宫。

腾渊近乎是不吃不喝地守着芙嫣的遗体，他终究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眼泪已经流到了干涸，再也挤不出一滴来，双眼已经熬得通红。

在这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里，他抱着芙嫣的遗体来到了琉璃湖边。

湖中的水清澈见底，纯净无暇，岸边是一圈柳树环绕，纤长的柳枝垂在水面上，有风吹便摇曳生姿，掀起圈圈涟漪。

这是芙嫣生前最为钟情的地方。

两人依偎在一棵柳树下，芙嫣的头靠在腾渊的肩膀上，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腾渊轻声说着他们从前的趣事，仿佛感觉不到累。

他沉默了一下，说：“嫣儿，孤有些想你了。”

“可是，你去哪里了？”

“孤不知道……”

腾渊望着琉璃湖平静的水面，他握着芙嫣的手，不愿意松开。

“若是孤去寻你，你可否会生孤的气？”

腾渊轻声说着，忽而毫无波澜的水面似乎被风吹动，碧波涟涟，腾渊盯着湖中央，眼前忽然出现了身着白袍的芙嫣，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身影惊讶地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芙嫣于湖中央，只是淡淡地笑着。

腾渊惊道：“嫣儿？是你吗？”

芙嫣轻轻开口：“阿渊，我在等你。”

腾渊怔住了，随即他便笑了出来，又一阵风起，那抹身影又消失不见。

腾渊轻吻了一下芙嫣的眉心，道：“嫣儿，孤来陪你了。”

说罢一掌拍至心口，震碎了经脉，海之心从他的体内放了出来。

腾渊吐出一口血，脸色痛苦一瞬，随即便将海之心沉入湖底掩埋起来。

腾渊靠着芙嫣的身体，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原来死亡竟然要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

腾渊想着，这样的苦难芙嫣遭受了两次，上天竟这般不怜惜她。

腾渊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生命的终结，两人合葬杨柳之下。

腾渊只觉得如释重负。

走过忘川河，路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入轮回门后，腾渊好似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