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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入了冬，薄雪消融，青沥路上被融雪染湿，落了一层又一层焦黄的枫叶。
　　暖黄的路灯照耀着路边贫瘠枯黄的树上，枝丫晃动，在地上显出斑影。
　　那辆黑色的加长宾利行驶在黄浦路大街上，显得十分惹眼。
　　车内，程熠安膝上放着笔电，屏幕里正开着视频会议，他指节轻点，听的认真，时不时回应两句，是纯正的伦敦音，好听中又带着几分慵懒。
　　温黛回过头看向程熠安，想起小宁说的，程熠安从小在英国长大。
　　会议的内容温黛听不懂，只是时不时能听出几个颇为日常的口语，但触及到商业层次，温黛一窍不通。
　　温黛的头轻轻靠在车窗上，卷发微垂着，看着车窗外闪过的光景，脑海中还回荡着刚才程熠安的那一句‘光是一个温小姐就已经吃不消了’。
　　她当时没有回应，或许是羞于回应。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程熠安，更不明白程熠安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黛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懂察言观色的人，脑子也精明，是个不需要把话说的太明白就会懂得人，但她对面的人是程熠安。
　　他太擅长把话说的极为隐晦，让别人猜不透，摸不着。
　　温黛懂他的隐晦，却不能深入理解，但她不会去问，只含糊明白个大概就是了，哪还需要去刨根问底。
　　所以在程熠安模糊的解释中，温黛大概了解了，程熠安和那个夏瑶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更不是圈内相传的什么金主与金丝雀。
　　要说真是有什么关系，大概就是一次商务宴会上，有人带着夏瑶一起来，用意不明，但总归是见过一次，一起在一张餐桌上吃过饭，至于有没有对视过两眼，温黛不得而知。
　　因为程熠安根本就不记得夏瑶长什么样子，还是在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夏瑶的名字，看着弹出的照片回忆了许久，最后拨通了一个同为商业界合作伙伴的电话提及这个名字，才稍稍回忆起来。
　　还是当着温黛的面。
　　当时温黛的脸红的几乎要将自己烧透。
　　那种感觉就像是……无理取闹的女朋友揪着男朋友的手机列表不放，质问里面的女人是谁，而男朋友也竭力力证自己和那女人没关系。
　　不管温黛信还是不信，心里是否存疑，她都不敢再去追究去问了。
　　她觉得，程熠安太胆大了。
　　温黛贴着车窗，回忆起刚才那一幕还觉得脸红。
　　反倒是程熠安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放下电话后还转头一本正经地问她：“现在不生气了吧？”
　　程熠安问的自然，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副‘看吧，我是真的和那女人没关系’。
　　说完，程熠安又诚邀她一起去吃晚餐。
　　温黛本想拒绝，她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去和程熠安一起吃饭，自己实在是不好意思，但程熠安只用了一句‘我还欠你一顿饭’，就轻易打发了温黛。
　　温黛哪还好再矫情。
　　程熠安合上笔电放在中控台上，抬手捏了一下山根，似乎有些疲累。
　　“在想什么？”
　　程熠安的声音低沉醇厚，好听的不得了。
　　温黛回过神来，耳垂还带着一丝羞红。
　　她抬手抚了抚头发问道：“程先生忙完了？”
　　程熠安喉结微滚：“抱歉，出来赴宴还在忙工作。”
　　温黛露出一个微笑，真诚且疏远，话说的滴水不漏：“程先生工作忙碌，可以理解。”
　　程熠安挑了下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温黛，声音也放轻了些。
　　“温小姐真的理解吗？”
　　温黛点头，理直气壮：“当然，像程先生这样的成功人士，时间就是金钱。”
　　程熠安觉得好笑：“那之前因为我出差不能赴约而生气的人是……”
　　温黛转过头去看车窗外，假装没听见。
　　……
　　温黛是没有想到，程熠安会带她来日料店。
　　可当车子停在日料店门口时，程熠安带着她走进包厢，她才意识到，程熠安是真的要带她吃日料。
　　她以为程熠安这样的身份，会带着她去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听着价格最贵的小提琴，再点一瓶价格昂贵的红酒。
　　温黛的裙子并不好坐下，她看着眼前的榻榻米，脑海中想了无数个姿势，怎么才能不走光。
　　程熠安似乎也看出了温黛的窘态，转身过去和服务生说了什么。
　　趁着这个空荡，温黛连忙坐下，将身上的狐狸毛外套脱下盖在腿上，遮挡住那片春光。
　　程熠安转过身时，正好看到温黛裸露在外的肩膀，锁骨似蝴蝶突显，边上挂着两条带子，堪堪撑住那件香槟色裙子，竟还是V领。
　　程熠安连忙转过头移开视线。
　　他将手边的顶级三文鱼轻轻推到温黛的面前。
　　温黛看着那三文鱼，抬头看着程熠安，似乎是觉得有些意外。
　　在她坐下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
　　桌上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反倒是日料中最常见的鳗鱼在桌上不见踪影。
　　那是她最讨厌的。
　　温黛夹起一块三文鱼放在嘴里咀嚼着，眼眸中满是享受，但她也注意到，程熠安基本没动筷子。
　　“程先生不吃吗？”
　　程熠安微微抬起眼帘：“晕车，胃口不好。”
　　温黛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思考：“是因为那通视频会议？晕车好像不能吃生食。”
　　程熠安低沉‘嗯’了一声，不作解释。
　　不晕车，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吃生食而已。
　　他虽然从小在伦敦长大，但牛排最少也只能接受七分熟，若是流出一点血丝，他会立马停下刀叉，用红酒漱口。
　　但他知道温黛喜欢吃，在她七个月前的微博里发过一条在日料店用餐的九宫格照片。
　　温黛V：【人会变，但爱吃三文鱼的心永远不会。】
　　程熠安看着九宫格里晒出的菜品，一一记下。
　　但他不会告诉温黛，自己看过她的微博。
　　他要让温黛在一个她以为他不知道的地方，尽情地展示着自己另一面，不需要小心翼翼。
　　这顿饭，温黛吃的十分满足。
　　待温黛吃完，程熠安才叫了服务生拿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礼盒。
　　服务生将礼盒递给温黛，后者一脸茫然地看着程熠安：“给我的？”
　　程熠安颔首，低声说道：“圣诞礼物。”
　　一瞬间，温黛觉得无比局促，连忙摆手：“不用了，程先生今晚送的礼物已经够多了。”
　　1500个嘉年华还不够多吗？温黛心道。
　　程熠安像是早知道她会拒绝，沉声说道：“占用温小姐的节日时间，自然是要送一份礼。不是个贵重的，温小姐想还也还得起。”
　　程熠安的话刚说出口，温黛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她生怕程熠安送了个温黛还不起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温黛也没有再夹着拒绝的道理。
　　她接过礼盒却没有当面拆开，反倒是问程熠安：“还不知道程先生喜欢什么？”
　　程熠安微抬眼帘看向温黛：“送人礼物还要问人喜欢什么，这恐怕要温小姐自己摸索。”
　　温黛微微皱眉：“慢慢摸索还要多接触程先生才行，程先生工作繁忙，今天这顿晚饭已经占了不少时间，过后我会让助理把礼物送到程先生那里的。”
　　程熠安微微眯起眼打量着温黛，心里觉得好笑。
　　刚吃进去的三文鱼此时还没消化，某些人就已经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温小姐，我并不在意你的礼物，而是能否与你见面。”
　　程熠安的声音沉静：“既然温小姐觉得摸索我的喜好太麻烦，不如就换一个理由。”
　　温黛的心一滞，耳边像是响起了轰鸣声，程熠安的直球打的她措手不及。
　　“温小姐什么时候还我那件大衣？”
　　温黛原本提起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周身血液冷了下来。
　　温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