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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宇生下意识地摇头，不甘心地搜索着江艺的名字。

【江家小女江艺意外离世，家族哀悼】

黑白配色的新闻刺的他眼睛生疼。

庄宇生起身来到落地窗前，维多利亚港的灯火依旧明亮。

楼下车水马龙，和往常没有一点不同。

庄宇生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他从左手边的抽屉里摸出一根烟。

烟嘴叼进嘴里后发现没有打火机，又在抽屉里找出打火机。

整个人的动作机械又平静。

庄宇生点火的手有些颤抖，灰白的烟雾缓缓遮盖住他有些疲态的面庞。

他的眼睛因为烟雾熏得有些发红，烟灰掉落进烟灰缸里。

他将烟捻灭之后，很快又抽出另一根烟。

刚要点燃的时候，就听见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是江韵弹出的消息。

【后天是江艺的葬礼。】

庄宇生的表情未变，简单回复了一个“嗯”。

那支烟最后也没有点燃，庄宇生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坐在车里的时候，庄宇生才感到一阵迟来的疲惫和空落。0

他整个人蜷缩着靠在方向盘上，两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江艺和江韵两个人在他脑海中交错，最后定格在刚才新闻上江艺的脸上。

庄宇生终于意识到，其实江韵和江艺，他比谁都分得清楚。

……

江艺的葬礼上，庄宇生作为配偶站在最前列。

他手里拿着一捧茉莉花，花香有些发腻，他有些难受。

江韵说这是江艺最喜欢的花，他今天才知道。

“我想让你自由。”身后的何嘉瑞猛地出声，“茉莉花的花语是‘我想让你自由’。”

“庄宇生，你对不起她。”

何嘉瑞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庄宇生心上，他没有接话。

有些出神地盯着墓碑上江艺称得上明媚的笑脸，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下意识地将这张脸和身旁的江韵作对比，其实她们俩一点都不像。

“江艺，对不起。”

……

因为江艺的去世。

江韵的婚礼延期到了一年后，婚礼举行前一周，江韵找到了庄宇生。

江韵站在庄宇生身前，直接问道：“你还要和我结婚吗？”

庄宇生摇了摇头。

江韵眼神微黯，追问道：“是因为江艺吗？”

庄宇生一怔，又很快调整好情绪：“我们的事，就不要扯上她了。”

江韵愣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她将结婚请柬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记得来。”

就离开了。

桌上的请柬通红一片。

庄宇生看着，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和江艺结婚时的请柬是什么样的。

也是这样的红色吗？

他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

一周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江韵的婚礼。

香港半岛酒店。

宴会厅里，灯光温馨又柔和，江韵穿着一袭精致的白色婚纱款款而来。

庄宇生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里紧紧握着一杯已经没了大半的香槟。

他看着浅笑着的江韵，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江艺。

他已经记不清和江艺那场婚礼的任何事。

只记得他故意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架着到了现场，只是想让江艺难堪。

庄宇生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酒店。

“庄总，去哪？”

“去墓地吧……”

助理噤了声，漆黑的宾利慕尚疾驰在城野之间。

到了江艺墓前，庄宇生一直紧绷的脸色才缓缓放松。

他缓缓蹲下身，凝望着漆黑墓碑上江艺的黑白遗照，声音低沉而颤抖。

“江艺，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第12章

江艺飘在墓前，听到那一句“想你”，却没有半点感动。

那天晚上，一个人等待死亡的感觉她一直没有忘记。

太冷了，以至于她现在作为一个灵魂体想起那一天都不自觉地战栗。

她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这个状态了。

一个飘在空中的，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魂魄。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有些恍惚。

她以为自己没死。

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

直到那场葬礼，她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

这个世界的江艺，已经死了。

那天，是江艺第一次以灵魂体的身份看到了和她有关系的所有人。

庄宇生，江艺，何嘉瑞，江思，父亲。

包括躺在棺材里的自己。

庄宇生站在最前列，江艺却没看出他的半点悲伤。

比起江艺本人，庄宇生更像一个旁观者。

他手里那束茉莉花，甚至是江韵递给她的。

他一直都不知道她喜欢的花是茉莉。

需要送花的场合都是由助理准备的最适宜不会出错的种类。

庄宇生不止一次说过茉莉花的气味有些过分的的甜腻。

他助理手上拿着的那束平平无奇的菊花更像是他的风格。

最适合一个亡者的，而不是亲密的妻子的花。2

那句“对不起”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江艺听不到。

江韵几天前来过，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关于庄宇生，关于她的婚礼。

江艺没有去，主要是觉得她一个亡魂实在是不适合出席这样的场合。

如果江韵以后的婚姻不幸福，江艺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的霉运沾染了她的婚礼。

她不想破坏江韵的幸福。

而且她能离开的时间和范围也有限。

仅限于这块墓地和庄宇生楼下。

所以今天庄宇生出现在这里，江艺是有些奇怪的……

她转念一想，又有些释然。

因为她和江韵很像，活的江韵已经正式嫁给了别人。

只能看看死的她来寄托一下。

江艺觉得庄宇生已经没救了，连死了都还把她当替身。

旁边墓地葬的是一个老太太，精神得很，凑到她身边，拿着一捧瓜子。

“这是你老公啊？”

江艺刚想点头，动作做到一半，又摇摇头。

“不算是，如果我那天没死的话，他现在应该是我的前夫。”

老太太点点头，继续点评：“看着很帅啊！你的眼光不错。”

“联姻的。”

“那一定很爱你吧？”

“我在他楼下死的，而且第二天就要离婚了。”

江艺觉得这个老太太不会聊天，一句句话全往痛处扎。

“可是他在哭……”

“怎么可能！”江艺想也没想就打断了她的话，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他怎么会哭呢，他巴不得我死呢！”

“江艺，他在哭。”

江艺望向从刚才开始除了那句“想你”就一直没说过话的庄宇生。

他蹲在地上，双肩有些些微地颤抖，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洇出一个个水印。

江艺有些愣住了。

庄宇生，你是为什么在哭呢？

还没等她想明白，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将她猛地扯进一团黑暗。

江艺费力地睁开眼，环顾四周。

是熟悉的房间，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很痛！

她这是？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将她思绪唤回。

“小姐！庄少爷到了！快点起床。”

等到江艺坐在庄宇生对面，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重生了……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