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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买到的婶婶不满的招呼着卖菜的船主人，让他明天给自己留一把青菜。

　　不知谁家养的鸭子也下水了，嘎嘎的叫声没能被热闹的叫卖声、吆喝声压下去。

　　它们在条条小船中灵活的穿梭着，把浮在水上零星的菜叶儿吞进扁嘴里。

　　厉景裕伫立在岸边，久久观望着这一切。

　　他身处其中，又好像不再其中。

　　这是他没能参与的苏念的过去。

　　带着红领巾的孩子们出现了。

　　他们或衔着早餐，或急急忙忙的跳上船，船儿在水上摇摆着，书包在他们背上摇摆着。

　　这里的规矩，小孩子搭船是不要钱的。

　　所以孩子们能自在的在往来的船上跳来跳去，总之，能到学校便是了。

　　厉景裕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那几个住在苏念家的女孩子们结伴跳上了一条船，她们快活的笑闹着，银铃似的笑声如有实质般落在水面上、船上……

　　厉景裕觉得自己要醉了，他好似从那几个女孩子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苏念，那个他从未见过的苏念。

　　他在岸上，不由自主的跟着载女孩子们的船，一直到前面的路变成青石台阶，没入水中。

◇ 第十九章

　　女孩子们乘着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厉景裕却好似石膏般站定了，久久伫立。

　　这一刻，他对苏念的思恋达到顶点。

　　他明白，自己对苏念的了解太少太少，少到，他甚至不知道苏念的从前。

　　厉景裕漫无目的的在这座静谧的古镇上游荡，像一个融不进去的外来者。

　　他听不懂小镇的吴侬软语，只像个旁观者一样，隔着十几年的光阴，站在小镇边缘，窥探苏念的从前。

　　他来的太迟太迟。

　　但好在，他终究是来了。

　　晚霞铺满天空，水中倒映着的夕阳被来来往往的船浆搅得粉碎，像一池碎金。

　　孩子们下学了，远远近近的笑闹声从船上传来。

　　厉景裕驻足。

　　忽然，一条乌篷船里忽然冒出三两个女孩的身影。

　　“咦，你怎么还没走？”

　　有个女孩子认出他来，隔着好几条船，指着厉景裕道。

　　厉景裕冲她们笑着点点头，却并不言语。

　　晚霞落在她们身上，本来红扑扑的脸愈发红润。

　　厉景裕有一瞬晃神，他好Лимонная отделка像看见了年幼的苏念。

　　可回过神，船很快驶远了，女孩们的注意力早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去，只留给他几道背影。

　　落寞的转身，忽然一道格格不入的影子从眼前忽闪而过。

　　厉景裕心中一凛，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

　　那道隽永的背影穿着入时的衬衣，挺阔的西裤，很显然也是这个小镇的外来者。

　　这分明是个颀长男人的背影，可厉景裕却好像抓住什么般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他有一种奇异的预感，这个明晃晃的“外来者”，和苏念有某种联系。

　　那道背影行到几家半敞开的铺子里时，倏忽消失不见。

　　厉景裕顾不上许多，也跟着撞进铺子里。

　　男人娴熟的用方言讨价还价，古香古色的铺子里摆着他不认识的药材。

　　那铺子主人也和男人很熟悉似的，用厉景裕所不熟悉的语言说着什么，见他进来也只是浅浅点点头。

　　厉景裕一点心思也没放在那些草药身上，他紧盯着男人，总觉得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男人似乎很快买完了所需要的。

　　他毫无知觉的扭过头，侧脸映入厉景裕的眼帘。

　　厉景裕只觉自己的呼吸都滞住了。

　　“莫、禹、风。”

　　他一字一顿的念出男人的名字。

　　男人一怔，朝他看来，原本温柔的眼里霎时盛满警惕和冷漠。

　　“你怎么在这里？”

　　莫禹风冷着声音，神色不虞。

　　厉景裕站在原地，他几乎笃定莫禹风出现在这里，和苏念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毕竟他没有亲眼看见苏念的死亡，他不能排除苏念还活着的可能性，尤其是莫禹风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之后。

　　莫禹风冷着脸，见他杵在原地，便要越过他去。

　　可厉景裕只稍稍往旁边一让，便拦住了那道逼仄半开的小门。

　　“苏念呢？”

　　厉景裕挡住了小铺子仅有的光源，因此莫禹风看不清他的表情。

　　莫禹风眉心紧紧拧在一处。

　　他以为以自己的手法，厉景裕和林家人这辈子都不会发现苏念还活着，没想到这么快，厉景裕就找上来了。

◇ 第二十章

　　借着窗户缝隙透出来的点点光源，厉景裕将莫禹风的神色尽收眼底。

　　“让开！”

　　莫禹风冷声呵斥。

　　厉景裕看了一眼拿着手机，似乎马上就要叫警察的店主，慢慢的挪开了身子。

　　只要知道莫禹风还在这里，还怕找不到苏念吗？

　　莫禹风甫一出门，厉景裕便气定神闲的跟了上去。

　　莫禹风步子加快他也快，莫禹风步子放缓他也缓。

　　直到莫禹风忍无可忍的停下脚：“你到底想干嘛？”

　　“让我再见一面苏念。”

　　厉景裕也跟着在一个不远不近的的距离停下。

　　他此话一出，二人再度陷入长久的沉默。

　　直到孩子们的笑声一片一片的飞进巷子里。

　　莫禹风的神色软下来。

　　孩子们和他很熟稔似的，一群群朝他打招呼，叫他“莫哥哥”。

　　莫禹风一样回应着。

　　直到这片笑声渐渐飘远了，他再度戴上那冰一样的面具。

　　“你好像和这些孩子们很熟？”

　　厉景裕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反而换了个问题。

　　莫禹风死死盯着他，似乎要生生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关你什么事？”

　　莫禹风没有回答厉景裕的问题。

　　厉景裕从怀里掏出银质的烟盒，抽出一支烟，衔在嘴里，一面掏着口袋里的打火机，一面似乎漫不经心：“我记得，你和苏念是青梅竹马，你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吧？”

　　话说间，古朴的火机腾起小小的焰火，倏忽便将那支烟点燃了。

　　他深吸一口，吐出袅袅白烟，这烟雾也好似被沉重的水汽浸润般，艰难的往上漂浮着，然后消散。

　　莫禹风冷冷笑了笑：“难为容总还记得。”

　　隔着香烟的烟雾，厉景裕垂下眼：“所以，我想再见见她。”

　　莫禹风一瞬有些失控似的：“你们害死小芊一回不够，还要害死她第二回吗？”

　　这话一出，厉景裕眼睛一亮，他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