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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几乎每片树叶都烧了一半，有的甚至已经直接烧成灰白色的灰烬。

　　可是碰到大雨后，火焰瞬间熄灭，被雨水一冲，灰白色的灰烬全部变成黑的糊团，黏在树干和烧得只剩一半的枝叶上，污秽得全是死灰。

　　和它站在雨中失魂落魄的主人一样，面如死灰。

　　从那以后，元眠春彻底退出了沈寂言的生活。

　　沈寂言从那以后，还是整天一副大少爷脾气，对谁都不耐烦，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冷着脸不高兴，就连沈耀华看他，都觉得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加高冷孤傲了一些。

　　但是卢铭轩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某次期末复习他去沈家找沈寂言。

　　美其名曰是一起学习，但是他其实过来的真正目的是玩沈寂言的游戏机。

　　沈寂言成绩一直非常好，前段时间更是魔怔了一般，拼了命的学习其他什么都不管，成绩直接跳到了年级第一。

　　沈耀华一高兴，就给他买了最新款的游戏机，但是他碰得很少，反倒是卢鸣轩玩得多。

　　一进门，卢鸣轩就熟门熟路的掏出游戏机打了起来。

　　三局完败后，卢鸣轩郁闷地抬头，却发现沈寂言坐在书桌前望着某处发呆。

　　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庭院一株茶花，此刻春寒料峭，但是它偏偏顽强的绽放出一只红白相映的花朵出来。

　　这可茶花卢鸣轩是知道的，沈寂言他妈妈留给他的，中间差点一度死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给救活了。

　　可等他再正眼看去，沈寂言已经拎起笔，将思绪重新投入到习题中，就好像刚刚那一幕是他的错觉。

　　可沈寂言面前，从他进来就是空白，现在过去两个小时后，还是一片空白的卷子提醒他，他没有眼花。

　　卢鸣轩望着庭院外的茶花挑了挑眉，他对他妈妈的思念和愧疚他都是知道的，但是能望着出神到这个地步，就有点反常了。

　　但是也可能是他真的太想念他妈妈了，这不是一个好开口的话题，他只能选择将疑问咽会肚子里。

　　直到沈寂言过十八岁生日时，他才意识到沈寂言是真的不对劲。

　　沈寂言和卢鸣轩是一个别墅区的，这也是他们这么多年都一直是好朋友的关键原因。

　　因为依照沈寂言那个冷脾气，要是断了联系，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去和他联络感情的，在沈大少爷心中，所有人他都不在乎，所有人都可以成为过客。

　　那天他十八岁生日，卢鸣轩想着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人生只有一次的成人礼，十几年的兄弟情不由让他感触想要对他做点不一样的最好具有特别意义的事情。

　　但是奈何他脑容量有限，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礼物。

　　突然，他眸光扫过书架上珍藏版的全套海贼王漫画，那可是所有男生最喜欢的漫画，也是他的最爱。

　　最后卢鸣轩一个人出了门，两手空空，因为他实在做不来忍痛割爱。

　　他想着不如去找沈寂言，让他自己提想要什么，这不就两全其美，要是他沈寂言真想要他那些漫画书，他想了想大不了眼一闭头一伸，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

第25章

　　卢鸣轩简直快被自己感动死，于是他高高兴兴的带着这个绝世好主意得意的去找沈寂言，可去到沈寂言家中时，却看见他就神情落寞的站在庭院中。

　　他知道沈寂言的生日也是沈母的祭日，说不定他对着那棵茶花在悼念他的母亲。

　　可等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准备上前时，他脚步一顿。

　　不知道什么时候，茶花旁边栽种了一棵柠檬树，柠檬树干粗直，蓬开的树冠正好和那棵娇小却异常柔弱的茶花树相互依靠。

　　而沈寂言就站在那棵柠檬树旁边，双眼幽深的盯着树梢发呆。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幕，可一向神经大条的卢鸣轩此刻难得心思细腻了一回。

　　他注意到，沈寂言神情暗淡，眸光盯着树梢神情幽远，看起来像是透过树梢在看更远处的别的东西。

　　至于那别的东西是什么，是物还是人，卢鸣轩一概都不知道，也正在没有机会问出口，因为不久后就是高考了，他和沈寂言迎来了这么多年的分道扬镳。

　　这份心事也随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落下帷幕，永远被尘封进青葱年少的岁月中，被时间的大滚轮推着往前走。

　　六年后。

　　沈寂言大学双修金融和法律，并且以满分的成绩提前一年毕业后，他直接进入了沈氏。

　　沈耀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傲骨高，有心要挫一挫他的锐气，所以让他从基层做起，凭自己实力往上爬。

　　但是没想到，沈寂言没说过苦也没抱怨过累，他就这么一步步从基层走到了自己身边。

　　现在已经是第三个年头，就在前一天，沈寂言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

　　经过六年时间，沈寂言的声音也比之前更加磁沉：“我晚上要飞趟英国，我在那边约了一个合作商，帮助我们之后打通那边的市场，三天之后回来。”

　　办公室里，分明沈耀华坐在主位，但是他硬是被自己儿子弄出种好像他才是公司大老板的错觉。

　　他收回心思，往面前的人看去。

　　短短几年时间，沈寂言身上曾经的少年气已经全部被凌厉的锐气取代，锋利的下颌衬得眉眼更加凌厉。

　　三年时间，不仅完全没有打磨掉他身上的锐气，而且百折不挠的劲头还让他身上的冷厉更显，可分明他也才二十四五的年级，但身上已经完全沉淀出历练老城的模样。

　　他将欣赏的目光从自己儿子身上收回来，落到桌上摆着的董事长——沈耀华的铭牌上。

　　“时间过得真快啊。”

　　沈寂言不明所以的看过来。

　　沈耀华自顾自的往下继续说：“等你从英国回来后，我想着找个时间，把公司全部交给你来管。”

　　沈寂言纳闷：“这么着急？”

　　按理说沈耀华现在才刚过五十，应该是中年得志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说话总是能若有若无的感到一股颓感。

　　沈耀华顿了顿，好像刚刚那个提议只是自己无心的一句：“也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沈寂言看了沈耀华两秒，才将视线重新收回去。

　　站起来看了眼手表，恰好助理的电话打过来，飞机起飞的时间快要到了，他沉声：“好，我马上下来。”

第26章

　　等沈寂言一走，沈耀华的手机就嗡嗡作响。

　　他没有直接去拿放在办公桌面的手机，而是低头抽开抽屉，那里面正有一部手机嗡嗡作响，而上面屏显的名字赫然是——小春。

　　看到这个名字，沈耀华沈耀华刚刚坐在真皮座椅上挺直的脊背肉眼可见的弯了下去。

　　但很快又振作，他笑呵呵开口：“小春啊，怎么打电话来了？”

　　对面过了很久，才有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沈叔叔，你现在必须立刻安排手术住院。”

　　听到这话，沈耀华满是皱纹的眼角忧愁的耷拉下去，连说出的话都显得力不从心：“小春，你知道的，公司现在离不开我，寂言他——”

　　说道沈寂言，沈耀华突然一顿。

　　因为当初元眠春强烈要求沈耀华不能将她的行踪告诉沈寂言，之后沈耀华同她之间便默契的再也没有提过沈寂言的名字。

　　突然提到，两人皆是一顿。

　　倒是沈耀华仗着自己生病现在是弱势群体，反倒不吐不快的继续开口：“小春，你就不能原谅寂言吗，他当初那么对你确实过分，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要是我走了，你……”

　　“你不会出事的。”对面元眠春带着些微强硬的口吻开口。

　　沈耀华一顿，随即只得无奈笑着开口：“小春你现在可是华清大学的医学生，我当然相信你。”

　　元眠春在对面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态度松软了很多，但是开口依旧是一副严肃的容不得拒绝的口吻：“沈叔叔，我帮你预约了明天的检查，你明天要是不来医院，我就去公司亲自抓你。”

　　沈耀华一顿，觉得元眠春这小老头的口吻着实有趣。

　　他倒是挺像让元眠春来公司抓她的，这样说不定还能让她和沈寂言见到面冰释前嫌。

　　但想到明天沈寂言明天要出差，沈耀华都不得感叹一口，自己这儿子运气可真差，随后只得对着话筒满口答应：“好好，我都多久没见小春了，肯定来。”之后才挂断电话。

　　等到挂断电话，沈耀华才猛然意识到，元眠春真是全程一句沈寂言的话都没提起。

　　沈耀华看着息屏的手机摇摇头，也不知道儿子这辈子这个心结还过不过得去。

　　元眠春这边挂断电话后，童蕊就向她看了过来：“怎么样，你叔叔怎么说？”

　　童蕊是元眠春的大学同学皆室友，两人一个寝室的。

　　当时来报道时，别人都是爸爸妈妈大包小包的帮忙提着，只有她是一个人。

　　当时元眠春一个人拎着一个包站在寝室门口，房间里的热闹将她隔绝在门外，她似乎对于这种场景格外陌生，站在门口犹豫进还是不进。

　　最后还是童蕊发现了她，并热情主动的将她拉进来，还让她妈妈帮着她一起整理床铺，她到现在都记得元眠春受宠若惊的样子。

　　她和元眠春都是华清大学的本硕连读医学生，今天第六个年头，正好在医院一起实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