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季云宛神色一顿，明显有些尴尬。

她没回答，楚鸣凰却已经明白了答案。

心坠进无底的深渊，她僵硬转头问向燕时慕：“所以，师父其实没想救我，是吗？”

燕时慕嗓音薄凉：“你不必再叫我师父。”

“今日起，你我恩情两消，再无瓜葛。”

第8章

语毕，燕时慕抬腿朝寺里走去。

楚鸣凰只感觉天地都在这一刻崩塌，地动山摇间，她失去了意识……

这一昏，就是整整三日。

醒来那天，楚鸣凰躺在灵栖寺的寮房里，几步外是忙前忙后的季云宛。

她撑着酸软的四肢，坐起身：“季医师，多谢。”

季云宛闻声看过来，笑意温婉：“这本就是医者该做的。”

“不过你伤的太重了，之后一段日子还是要卧床修养。”

楚鸣凰点了点头，目光下意识看向周围。

没有燕时慕的身影。

他是真的不在乎她的死活。

楚鸣凰眼神一黯，掐紧掌心逼着自己不去想：“季医师，师父……”

她声音一顿，想起燕时慕不准自己再叫‘师父’的话，喉咙酸胀地哽了又哽。

“梵尘将我从天牢救出来这件事，圣上和裴璟川是什么反应？”

季云宛摇了摇头，也很诧异：“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没有这回事一样。”

“这样也好，你和时慕也算彻底脱离那个漩涡了。”

楚鸣凰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果然，七日后朝中来了人。

却不是来抓楚鸣凰的，而是找燕时慕。

“东凌国屡屡侵扰漠北边境，命镇国大将军燕时慕，带领崇武军出征漠北，抵御外敌！”

东凌国是马背上的民族，素来骁勇善战，这些年来攻下了不少国都，俨然有和大宣分庭抗礼的架势！

宣旨大臣见燕时慕没反应，利诱道：“陛下还说，只要燕将军出征，过去的事就都一笔勾销！”

话说的好听，可在场的人都清楚，这是因为大宣无将可用！

楚鸣凰看向燕时慕，就听他拒绝：“贫僧已入空门，朝堂之事与贫僧无关。”

随后便阖眼敲起了木鱼，明显就是在赶人。9

眼见着大臣面色愈发阴沉，楚鸣凰开了口：“我愿带领崇武军，出征漠北！”

她不想燕时慕再和宣崇帝起冲突。

就算他再厉害，如今也只是一个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大臣有些犹豫。

燕时慕却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季云宛也开口：“我也愿一同前往。”

燕时慕手中的木鱼声才顿了顿，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

战事焦急，楚鸣凰第二日就率领崇武军出发了。

漠北苦寒，这场恶战整整持续了好几个月，打得东凌国败退回国界线，才得以休战。

营帐里。

楚鸣凰满身的伤，新旧叠加，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是瘦的快要撑不起盔甲。

“嘶！”

突然肩上一疼，楚鸣凰忍不住闷哼一声。

季云宛脸色凝重：“这道伤再砍得深一点，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楚鸣凰苍白一笑：“我终究还是不如师父，要是他在，这场仗不会打得这么艰难。”

大宣是赢了，可崇武军也战死了大半。

季云宛包扎的动作顿了顿，出口的话却是：“我知道你对时慕的心思。”

楚鸣凰眼底全是慌张：“我听不懂你的话……”

季云宛不理她的否认，自顾说下去：“这些年我看着你从军、入朝堂，这些原本世俗认为女子做不到的，你都有勇气去做，怎么独独到了时慕这里就退缩了呢？”

“顾虑太多只会让自己痛苦，人这一世不过百年，何苦为难自己？”

这些话楚鸣凰明白，可该和她说这些的，不该是季云宛。

她不是燕时慕的未婚妻吗？为何要劝她勇敢？

楚鸣凰回头看她：“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我和你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

季云宛回答的不清不楚，楚鸣凰刚想继续问。

就听帐外传令兵来报：“将军！敌军突袭，如今已经攻破边城！”

楚鸣凰神色一凛，立马披上战甲：“整军出发！”

她掀开帐帘，就往外走。

“楚将军！”季云宛的声音响起。

楚鸣凰回头，就听她说：“平安回来。”

楚鸣凰重重颔首，就上了战场。

这一场仗，打了整整半月。

当又一次惨胜，退回到后方时，却看见一车车的尸体从城门拉出来。

楚鸣凰眼皮不安地一跳，拉住一个士兵询问：“怎么回事？季医师呢？”

士兵满脸哀切：“城中起了瘟疫，季医师她也染了疫病……死了！”

楚鸣凰整个人都晃了晃。

怎么会？明明离开时季云宛还好好的……

惶然间，她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凛冽的声音：“你说季云宛怎么了？”

楚鸣凰愕然回头，就对上燕时慕黑沉如水的双眸。

他没看她，只盯着那个士兵问：“季云宛在哪儿？”

士兵手指了个方向：“所有得瘟疫死的人都得拖去城外焚烧，季医师……也在那儿。”

闻言，燕时慕转头就城外奔去。

楚鸣凰紧随而去，却根本追不上。

等赶到时，尸堆之上，烈火熊熊燃烧，黑烟滚滚。

而燕时慕一身素白僧衣，正朝着火焰中走去！

赤红跳跃的火蛇，几乎要将他吞噬！

第9章

楚鸣凰呼吸一窒，恐慌感席卷全身。

她立刻飞身下马，冲上前拉住燕时慕的衣襟：“师父，你要干什么……”

他难道是要为了季云宛殉情吗？

燕时慕回眸，淡淡将僧衣抽出：“我要诵往生经，送云宛最后一程。”

说这话时，他眼里仿佛映着一汪寂灭的寒潭。

楚鸣凰浑身仿佛被冻住，怔然看着燕时慕继续往前走，最后在大火前站定。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诵经声缓缓流淌。

楚鸣凰静静站在一旁听着，恍惚回到了从前。

那时，燕时慕常常将兵书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念给她听。

再晦涩的文字经他之口说出来，都会无端变得生动。

或许就是在这样的相处中，自己才逐渐将整颗心遗失在他那的吧……

……

直到最后一丝火光燃尽，诵经声才停歇。

寒风起，纷飞的骨灰尘烬中，燕时慕的素色禅袍却纤尘不染。

仿佛下一瞬，就要羽化登仙！

楚鸣凰不禁上前一步，想伸手拉住他。

燕时慕却已转身。

指尖擦过僧袍，刮过指腹上细小的伤口，一阵刺痛。

楚鸣凰看着径直上马离去的燕时慕，默默攥紧手，跟在后面回了军营。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尽管是打了胜仗，军中的气氛也有些低沉。

楚鸣凰立刻召集了将士们，鼓舞了一番士气。

忙完已经是半夜，

她疲惫地倒在行军榻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一闭眼，眼前就全是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是大火前燕时慕的悲悯神色，是匆匆一别就是生死相隔的季云宛……

楚鸣凰睁眼望着营帐顶，无端想起了最后一面时季云宛说的那些话。

她让自己少一点顾虑，勇敢面对感情……2

她说她和燕时慕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楚鸣凰忍不住摸出了一块鹤纹玉佩。

这是燕时慕送给她和裴璟川的大婚贺礼，她一直当做护身符戴在身上。

要试试吗？

将心里藏匿的情感说出口，将选择交给燕时慕！

楚鸣凰沉思半晌，猛地坐起掀开营帐走了出去。

她径直走到燕时慕的营帐前，深呼吸两三回，才终于鼓起勇气掀开了营帘。

下一秒却直接顿住——

营帐里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燕时慕的身影！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楚鸣凰空落落的。

她退出营帐，叫住一个巡营的士兵：“有没有见到燕将军？”

“燕将军？很早就离开了。”

士兵回完就继续巡营去了。

楚鸣凰一个人站在原地，攥着鹤纹玉佩的手不断收紧。

她和燕时慕好像总是这样，每一次提起勇气，每一次遗憾错过，有缘无分……

这夜之后，东凌国又发起了进攻。

楚鸣凰也再没时间和心力去想燕时慕，每一天都在经历生死。

她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仗，杀了多少敌军。

朝廷的粮草和援兵久久不到，崇武军兵困马乏，被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