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攘阮纯的视线却始终落在裴牧时身上，她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神色猛地一变，险些直接从高台上跳了下来。

　　但是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眼眶红透了，恶狠狠地扭过头离开。

　　阮纯知道，他刚刚肯定又认错了。

　　越是这样她越要做点什么，阮纯放下茶杯站起身，拎着包走到了后面安静的会议室，裴牧时正垂着头嘴唇发着抖，暗自在说什么。

　　身旁是安静的温琛。

　　温琛看到她时，眼前一亮，低声温柔地说：“你来了。让你看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阮纯在裴牧时身前站定，对方已经怔怔地抬起头看着她。她轻轻露出了一个笑，温婉得简直不像自己，“恭喜你，喜结良缘了，牧时。”

　　裴牧时呼吸一滞。

　　他猛地站起身想要握住阮纯的手，哽咽着说：“我不想跟她结婚，纯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不要……我不要娶别人。”

　　温琛皱着眉，将阮纯护在身后，他知道裴牧时三番四次发疯的原因，却没看见刚刚阮纯的表情。

　　那是只有温纯才会露出来的神色。

第二十三章

　　“没记错的话，”阮纯被温琛护着，却依旧那样笑着，低声道，“温纯小姐已经死了。裴先生，温先生，我孤陋寡闻，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琛一怔，裴牧时的嘴唇发着抖，失魂落魄地说：“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纯纯。”

　　“我没有资格再向她祈求下一世，”裴牧时泪流满面，崩溃地说，“我要跟别的女人结婚，我怎么有脸做这种事……”

　　可裴牧时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

　　他离不开家族的安排，更不可能反抗这门婚事，他没有这种能力。

　　结婚宴就在一月以后，温家为了挽回名声，不可能会让裴家就这样轻松地离开。

　　更何况两人本就有过婚约。

　　临走前温琛送阮纯上车，她看见不远处温月怨毒的目光和得意的笑容，她在为自己总算打败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姐姐而沾沾自喜着。

　　可阮纯只是冲她一笑，笑得很温柔。

　　就像是许多年前温纯冲着温月一样。

　　当时她们第一次相见，温纯怯生生地站在管家背后，一身脏污，而温月却像个矜贵的公主，连握手都隔得很远，生怕温纯蹭脏了她雪白的裙子。

　　那是温纯就是这么笑的。

　　温月身上起了一阵冷汗，可她认为那不过是一个已死的冤魂的虚张声势。

　　她快乐地挑选婚礼宴席上的礼服，娇滴滴地凑在了裴牧时身边。

　　可他神色那么冰冷，就像是一块冰做的雕塑。

　　阮纯如邀请函上那样的约定来到结婚宴，既然是温家和裴家所摆的宴席，定然不会太过于简陋。

　　豪华精致的装束和纷杂的宾客，就像是一场盛大的、迎接着什么的聚会。

　　这回她总算看见了剩下那几个人。

　　她这次只是来看戏，还没准备料理他们，便坐在了一旁的角落里，笑着看裴牧时挽着温月。

　　温月今天穿得极美，像花蝴蝶般穿梭在众人身边，笑容像是总算达成目的般那样轻松。

　　裴牧时的眉却始终皱着，新郎的装饰不重，所以更掩盖不了他苍白的唇色。

　　总算进行到了宣誓环节，神父看向新娘。

　　“新娘温月女士，你是否愿意成为裴牧时的妻子，与他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温月毫不犹豫，眼里闪着泪花：“我愿意！”

　　“新郎裴牧时先生，你是否愿意成为温月的丈夫，与她相敬相爱，共度一生？”

　　“我不愿意。”

　　男人的声音干哑而撕裂，通过话筒传播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全场诡异地寂静了两秒，随即一片哗然。

　　裴牧时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我的新娘已经死了，她叫温纯，是温月的姐姐。”

　　温月的手捧花坠落在地，她的脸涨得通红。

　　难怪这个月裴牧时这么配合，说什么做什么！

　　她还以为裴牧时再次爱上了自己，但很显然，他就是在等这个报复！

　　温月尖叫着指向裴牧时：“你想赖账？！没门！裴牧时，我怀了你的孩子！”

　　倏忽间，她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哽咽着说：“我知道你一直对温纯那个孩子耿耿于怀，我给你生一个，好不好？！”

　　“我们的孩子会很漂亮，很可爱，像你一样聪明……”

　　裴牧时沉默下来，就好像被她的话打动了。

　　温月露出一个凄美的笑颜，拥抱着裴牧时的身体，对方也轻轻的环抱住了她。

　　下一秒，一声猛烈的枪响。

　　温月看着自己胸前和裴牧时同样位置的弹孔，不可置信地急喘几声，她还想说什么，却口吐鲜血倒下了。

　　裴牧时撑着台面，神父早已惊恐地跑开，台下一片混乱的尖叫，可他只是看着不远处那个静静凝视自己的女人，笑了笑。

　　“纯纯，”裴牧时口角溢出鲜血，笑着说，“三条命，赔给你，原谅我好不好？”

　　阮纯心想，还是死得太轻松。

第二十四章

　　裴牧时投向这边的视线太过明显，这声枪响过后，纷乱的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阮纯的存在。

　　她却沉静地根本不像目睹了一桩杀人案，神色始终淡淡的，嘴角甚至衔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温琛顾不得几个兄弟惊疑不定的眼神，快速跑过来拉住了阮纯的手。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很危险！”

　　确实，大家都一窝蜂地往外涌，生怕台上陡然发疯的裴牧时还死灰复燃，那子弹会落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甚至没有人去管台上还残留着气息的温月。

　　她痛苦地捂着胸口，子弹射穿了她的肺，所以呼吸间全是喷出的血沫，她咳嗽不止，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剜向台下站着的阮纯。

　　“是你、是你！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咳、咳！”

　　曾经被奉作天之娇女的人，如今尸体凄惨地横陈在满是鲜花和喜气洋洋摆设的台上。

　　和她最爱的人一起死。

　　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被温琛拽着走的阮纯遗憾地叹了口气。

　　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随着人流挤出会场时，温琛已经被踩了好几脚，他全程护着阮纯，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痛，紧张地说：“你还好吗？”

　　“我没事。”

　　看着这张脸，温琛平白无故生出愧疚，他垂下眼睫，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又恍惚着不知道自己是在向着谁道歉。

　　“让你看笑话了。”

　　温琛还想说什么，可下一秒就被一把推开，他摇摇晃晃后退一步，身上的伤口被撞得生疼。

　　是温烨。

　　阮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连灵魂都有些胆寒，她的膝盖和小腿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却面不改色，冷淡地看着他。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温烨头上戴着的是假发。

　　他竟然选择出家了。

　　温烨连手都在发抖，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就好像她是一樽珍贵的观音像。

　　半晌他才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纯纯。”

　　阮纯笑了笑，说出那句重复了许多遍的话：“你认错人了。我是阮纯，不是你们的妹妹温纯。”

　　温烨却像是痴了一般，始终凝视着她，连呼吸都屏住，恍惚道：“不，你就是纯纯。纯纯，我在佛堂跪了好久、好久……住持说我心不净，要我磕长头、颂诗经，三百个日夜，你终于回来了。”

　　温烨疯了。

　　自从温纯死的那天起，他夜夜安眠不得，他曾经赖以安心的佛不再庇护他，他被放逐到了只剩下愧疚和痛苦的地狱中，沉沉浮浮。

　　所以再次看到阮纯时，他误以为自己的朝拜有了效果，即将得到解脱。

　　可是女人的目光冷淡，偏过头看向一边的温琛，声音带着点疑惑。

　　“你们温家人真的好奇怪，明明当刽子手的时候那么起劲，现在又装成一副善良的模样给谁看？”

第二十五章

　　温琛被这话说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伸手拽开温烨，想要拉着这个丢人的弟弟快些离开，可温烨不为所动，竟下意识地去扯阮纯的衣袖。

　　“啪”得一声脆响，是温琛狠狠挥落的巴掌，他的脸色极差，低声怒吼道：“闹够了没有？！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温烨，再这么疯疯癫癫的就给我滚去医院！”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温烨一把甩开了温琛，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色涨得通红，“如果那年不是你对温月那样纵容，她又怎么敢骗我们，最后害得温纯惨死！”

　　这话说得未免太过于甩锅，温琛瞪大了双眼，他的余光看见阮纯脸上略显惊异的神色，气得咬牙切齿，扑上去狠狠给了温烨一拳。

　　温烨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眼看着温家那点事情要被他抖落了个干净，温琛生怕这样下去，阮纯一辈子也不会靠近温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