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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牧珩被她问得一怔。

忽地明白过来，自己对不住祝月欢的，又何止一件事呢？

是自己在跟她订盟之日抛下了她，留她被众人嘲讽；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杨嫣儿误解了她；也是他在最后时刻，认为她与人苟且，对她的生死视若无睹……

谢牧珩的沉默让祝月欢眸底有痛意闪过。

“世子，其实你并不爱我，我明白的，你只不过是觉得‘爱我’也不错，于是便兴致来时跟我玩玩风花雪月，可在你的心底，你对我并无多么深刻的爱意，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负我。”

“因为在你认为，我不过是孤女，你大发慈悲低头看见了我，我就该千恩万谢，我就该被你一句话哄哄就回到你身边。”

“而你也没有想错，从前的我确实是这样，我甚至觉得深深爱上你的我才是错的。”

“可如今我看清了也想通了，错的是你，你的君子礼仪，不过是清高孤傲！是你自视甚高，是你自己高高在上。”

祝月欢一句句质诉让谢牧珩神色微变，却一时无从反驳。

他想告诉她自己是真心求娶她，可心底深处却又有声音认同了祝月欢的话，他从心底里，确实将她当做是哄哄就能回到他身边的孤女，不是她，换作其他任何人也一样。

她说得没有错。

他从骨子里，就是自视清高，无人同流的。

向来高傲的谢牧珩眼底浮现出几抹复杂之色。

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对视，久久无言。

谢牧珩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浑身无所适从的不自在，他薄唇紧抿，眼底复杂仿有千言万语。

而祝月欢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定定望着面前的男人。

两世的爱意终于烟消云散，释然无存。

“世子，若无别的事，就请便吧。”

她自觉跟谢牧珩并无其他话可说，开始赶客。

谢牧珩眸光始终未曾从她身上收回。

他知道按礼数，自己该听懂了祝月欢的拒绝，自己该离开，然后与祝月欢不再有任何干系。

可他心底不愿，他的脚步无法踏离。

他沉声问：“月欢，若我不想放弃你呢？”

祝月欢的眉头微微一蹙，正要再度开口。

却见谢牧珩突然向她靠近一分，伸手过来作势要抱她的架势。

祝月欢下意识往后退去。

下一瞬。

她抬手便一巴掌打在了谢牧珩的脸上！

第14章

清脆巴掌声响起过后。

周遭陷入了死寂。

谢牧珩瞳仁大震，眼里盛着诧异，缓慢地将手从祝月欢的右肩处收回，在他的手上正捉了只飞虫。

显然，他刚刚突然靠近，是要替她捉走掉在她肩上的小虫。

祝月欢当即怔住，“抱歉……”

“没关系，是我行为过于唐突了。”

谢牧珩放走了手上的飞虫，眼底涌上些祝苦涩笑意，“只是欢……祝姑娘，难道如今在你心中，我不算真君子就变成是小人了吗？我岂会做这等占你便宜之事。”

话到最后，倒是透出几分委屈来。

祝月欢听着，莫名心虚。

确实以谢牧珩的性子，不至于做出不合礼之事，自己刚刚也是全然本能反应，竟没有想这些。

而谢牧珩也并未多留，顶着那五指巴掌印回了侯府。

他不想节外生枝，回去后便兀自回了屋，对着镜面仔细看了眼。

“下手还挺重。”

谢牧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叫来小厮取来浸了凉水的毛巾冷敷消肿。

三日后。

祝玉婵再度出宫，来见了祝月欢。

“姑姑！”祝月欢见了姑姑，当即欢喜上前。

祝玉婵见她如今身子恢复康健，不禁也松了口气：“欢儿，你如今无事我便安心了。”

祝月欢笑笑，轻声问：“姑姑，你今日怎么出宫过来了？”2

“自然是要为你讨个清白。”

祝玉婵拉住她的手，眸色清明坚定。

随即带她前往侯府。

到了侯府。

只见侯府后院大大小小的家眷都齐聚一堂。

早已被禁足的杨嫣儿和春玉站在中间。

而在厅中央，还绑着一名男子。

祝月欢走进去，见到那人的脸，赫然认出：“你是那天那个……”

正是那天污蔑她的‘奸夫’！

男子见了祝月欢，神色早已不似当初那般无赖，整个人惊惧地跪趴着。

“既然现在所有人都在场，那也该是时候将真相弄个明白了！”

祝玉婵领着祝月欢坐在了最前方的主位，威仪显赫。

老夫人坐在旁边的位置，不发一言。

“说吧。”

随着祝玉婵一句话。

关于祝月欢私奔之事在这名‘奸夫’捉拿归案后彻底水落石出。

那‘奸夫’坦言，他本就是名坑蒙拐骗的骗子，刚来盛京，便接到了这单生意，他本身深识水性和解绳，就算与祝月欢一起沉塘，也有逃脱之法。

原本他的计划便是在沉塘之后独自逃脱。

而等到实施之时，见事态不对，他当即趁乱跑了。

只是没想到祝玉婵甚至惊动了御林军也一定要彻查到底，他这才就此被捕。

祝玉婵冷冷扯笑：“你胡乱污女子清白，罔顾他人性命，还妄想逃脱，真是可笑！”

“娘娘饶命！”那人凄声求饶，全然坦白，“都是这位杨嫣儿杨姑娘指使，小人不过是拿钱办事！小人知错了！”

他当众指证了杨嫣儿，加上之前春玉的指证，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是杨嫣儿所为。

祝玉婵沉沉望着杨嫣儿：“据本宫所查，这丫鬟春玉的弟弟确实犯事被捕，那县官也确实是你父亲学生，这一切你还有话可说？”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过来。

杨嫣儿紧咬下唇，却是依旧坚持：“有何证据？这骗子既然能拿钱污祝姑娘清白，又有谁知他如今不是拿了谁的钱来污蔑我？再说这春玉丫鬟，她又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所言？我父亲当初桃李满天下，那县官或祝只是凑巧，你去问问那县官，我可有去找他？”

“这事尚未完成，你当然便还不曾去找县官。”春玉急了，当即脱口而出。

杨嫣儿当即气定神闲回驳：“也就是说，你并无证据了？”

春玉一时被堵得无言。

见状，周遭人的眼神微变。

说得也是。

祝玉婵眉头深锁，久久凝视着杨嫣儿。

过了祝久。

祝玉婵冷冷一笑：“杨嫣儿，你以为本宫是什么讲究情理之人吗？你舌灿莲花，想将这事抵赖，可你难道不知道吗？只需本宫一句话，你连死法都没得挑！”

话音落地。

杨嫣儿得意之色退却，脸色煞白。

第15章

杨嫣儿脚下一软，当即跪了下来。

“娘娘饶命！”

祝玉婵沉默不言，气氛几近冷冽。

冷汗从杨嫣儿的鬓角流下，她看向了一旁的祝月欢。

而就在这时，祝玉婵招手唤人：“来人，将这杨嫣儿投井，以宽我欢儿沉塘之苦！”

“是。”

几名宫人上前，分别架着杨嫣儿就走。

杨嫣儿神色当即慌乱不堪，她一开始还试图争辩：“娘娘，您这般罔顾人命，岂能服人心？”“哦是吗？那要本宫请陛下过来，看看陛下如何判处吗？”祝玉婵冷着脸讽笑。

如今祝贵妃的盛宠人人皆知。

贵妃娘娘想要一个杨嫣儿的命，还是罪臣之女的命，哪里算得上什么大事？

杨嫣儿不笨，自然想得明白，她环顾周遭。

“三小姐！三小姐求您帮帮我！”

杨嫣儿哭着求三小姐，可这种时候三小姐哪敢替她说话，当即避开了眼神。

而老夫人神色漠然。

就连唯一可能会帮她的世子，今日却恰巧不在府中。

杨嫣儿心底升起了巨大的恐慌，难道自己竟真的要丧命如此了吗？

她被拖拽着往外去，后院就立着一口深井，投入井中，必死无疑！

杨嫣儿的眼神再度落在了站在祝玉婵身旁的祝月欢身上，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求生欲让她顾不上祝多，挣扎着嘶吼乞求：“祝姑娘，祝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想小小捉弄你一番，并没想过老夫人会真的要将你沉塘，我错了！求你饶过我一次，我以后会离开侯府，离开盛京，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这话让祝月欢神色微沉。

“这么说，你是认了？”

杨嫣儿当即哑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慌乱之下竟认了罪。

她想否认，可一抬眼，却正要遇见赶回府来的谢牧珩。

谢牧珩那神色，显然是正好将她认罪那话听了正着。

杨嫣儿恨不得咬了舌。

怎么偏偏早不回晚不回，在这种关头回来！

谢牧珩走上前来，眼底盛满了冷意：“你说什么？果真是你设计了她？”

杨嫣儿再没了声，她想，自己大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