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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争辩气若游丝：“首辅大人以为，我能对她做些什么？”

薛子胥微怔，心口闪过异样。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凤凝烟如此疏离地称呼他‘首辅大人’。

这时，澜玉的大丫鬟步履匆匆走了进来，对着薛子胥耳语几句。

薛子胥脸色骤变。

再看向凤凝烟的眼神多有和缓，甚至还带着几分施舍。

“澜玉既往不咎替你说情，你不必下狱了。”

“但澜玉拜你所赐，被山匪绑至林中一夜，虽没有性命之忧，却已是失了清白。”

他理了理衣摆，打量了一眼凤凝烟的神色，言语中有种隐秘的得偿所愿的欣喜。

“我已经许诺，会求娶她过门。”

“而你，就留在府中做妾罢。”

第4章

薛子胥的话轻轻落下，却如惊雷炸响在凤凝烟耳边。

她脑袋空白了半晌。

毕竟前日，孩子即将降生时，他还拥着她，靠在她的肚子上听胎心。

信誓旦旦的说着：“等你生下孩子，我便替你向陛下请诰命。”

“届时你和孩子，都会是全汴京最幸福的人。”

今日，他不仅害得她无法生产，还要贬妻为妾！

她爱了薛子胥十年才得来他的侧目走到如今，却因为澜玉的一己之言轻易瓦解。

凤凝烟忍不住问他：“你不是说过，此生只娶我一人吗？”

“原来文人之首的首辅大人，也不过是个言而无信之徒。”

薛子胥眸中难得闪过一瞬的愧色，语气却又理所应当：“你是我的夫人，你犯下的过错自然由我来弥补。”

凤凝烟只觉得荒唐，早已麻木的心难得又抽痛起来。

“你就这么等不及吗？明明再过一会，我就死了……”

“在此之前，你也不要再想着寻死，我不想因此再让澜玉的名誉有任何损伤。”

薛子胥蓦地打断她，从袖中取出一折纸展开。

凤凝烟费力抬眸去看，才发现是一份早就写好的和离书。

薛子胥名字落款的时间，更是早在四年前，他们成婚那日。

原来十年的真情热意，也始终没捂热薛子胥这颗冰冷的心。

“我知你不愿和别人共侍一夫，所以早就备好了。”薛子胥语气淡然，还带着意料之中的得意。

凤凝烟心尖发颤，嘴唇阖动：“我不会同意的。”

她就算想死，也不能如此屈辱地去死，更不会让薛子胥轻易如愿。

她等着薛子胥恼怒，逼迫自己签下这份和离书。

最好是能当场杀了她。

然而薛子胥嗤笑一声：“你既放不下这个身份，就不要在我面前那般寻死觅活惺惺作态。”

“将夫人带去别院好生照看，别在大喜的日子添了晦气。”

下人当即应声，端着早就备好的参汤灌进凤凝烟的嘴里，接着抬起她离开。

别院。

凤凝烟被下人丢进院子时，她已经疼死过去。

下人又来给她灌了几碗参汤吊命，凤凝烟才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就看见别院里长了一株槐花树。

这树是她入府时，薛子胥种下的。

他还曾在这树下说：“凝烟，我们以后在这树下养老。”

当时，薛子胥眼里的深情仿佛能将她溺毙。

如今这树已然亭亭如盖，立下誓言要陪她养老的薛子胥却多年夙愿得偿，要娶澜玉了……

她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强撑着打起精神，伏在树下的秋千上，吃下系统给的催产药后，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把孩子生了出来。

孩子呱呱坠地时，整个身子都紫了，没有一丝生气。

凤凝烟浑身痛到窒息，抱着那个死胎泪如雨下。

她怀胎十月的孩子……

如果不是澜玉装失踪，他不会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凤凝烟好恨。

可她又没力气再恨了。

她靠在秋千上缓了缓，在槐花树下挖了个坑，把孩子埋了进去。

“……下辈子，找个好爹娘再投胎吧。”

然后，踉跄着步子走到池边，水中倒映着她如纸般苍白的面容。

“凝烟，不要做傻事！”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但凤凝烟仿若未闻，毫不犹豫地跳入池中——

第5章

身体缓缓沉入水中，寒意刮骨。

凤凝烟的口腔和肺部都疼到像是有刀在剐。

可一想到，等着她回家的爸妈，凤凝烟又觉得这些痛不算什么。

系统也在读取她脱离身体的进度条。

眼看就要到达百分之九十，一只手却紧紧拉住了她，稳稳将她拖了上去。

凤凝烟顿时两眼一黑，气到昏迷过去……

再有意识时，她是被疼醒的。

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别院的隔间里，而救下她的卫苍梧就在一旁。

他现在是朝廷的英武大将军，凤凝烟的青梅竹马，也是澜玉的心上人。

凤凝烟张了张唇，声带扯的发痛：“为什么要来救我？”

卫苍梧冷峻的眉毛高高拧起：“虽然你那样对待阿玉，但阿玉不会介意的，你也不必寻死。”

凤凝烟看着这个所谓的青梅竹马。

当年她要被父母易子而食时，卫苍梧因为害怕而不敢阻拦，凤凝烟没怪他。

后来他参军入伍，浑身是伤的回来几近濒死。

是凤凝烟在法源寺跪了三天，求广智大师救了他。

他信誓旦旦说会护她一生。

但澜玉每次污蔑她时。

卫苍梧又把澜玉护在身后，言之凿凿的说：“阿玉不是这样的人。”

多少次如此，曾经说相护的誓言，凤凝烟也早就已经当做过眼云烟，不再相信了。

“阿玉不肯见我，她答应薛兄要与薛兄成婚，只是在与我赌气，没有真想介入你们二人的意思。”卫苍梧替澜玉解释着。

四年里，只要他和澜玉之间起了争执隔阂。

澜玉就会来找薛子胥暧昧，以达到让卫苍梧吃醋来低头哄回她的目的。

卫苍梧也总是一边好言好语哄劝澜玉，一边安抚凤凝烟的心情：“阿玉只是对情爱一事不太敏感，断不是故意影响你和薛子胥感情。”

凤凝烟早就不愿再听，也一眼不想再见到他。

“你走吧，今日我就当没见过你，你走！”

见她软硬不吃，卫苍梧也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凤凝烟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难当。

似乎不管她怎样努力，在周围的这些人眼里都抵不过澜玉。

下午，府内各处就已经开始紧密张罗着布置大婚。

凤凝烟只看了眼，就忍着疼起身将门窗紧闭，独自静坐在昏暗的屋内，木然地将一张张冥纸连同婴孩的衣物玩偶一起投入火盆。

这些全是薛子胥亲自准备的，他也曾对这个孩子的降生万分期待。

抱着她说：“待孩子生下来，吃穿用度都得是最好的。”

如今却成了此番光景。

凤凝烟闭了闭眼，只想等着祭奠完孩子后，抓紧时间回家。

如今院中静谧，想必是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她自尽。

突然，原本门口的光乍然透进，薛子胥推门而入。

身后跟着两个带刀的护卫，一脚踢翻了凤凝烟面前的烧纸盆。

顿时尘灰四溅。

“薛子胥你疯了吗？！”凤凝烟惊怒道。

薛子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就这么容不下澜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凤凝烟不适地挣扎着，只觉莫名其妙。

薛子胥双眉紧蹙，盯着凤凝烟的眼神锐利如刀。

“卫苍梧早间才来找过你，澜玉立马便悔婚，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

第6章

凤凝烟愣了片刻，倏然反应过来，笑出了声，甚至拉扯的伤口都疼。

薛子胥对澜玉倾心，但澜玉心里最爱的却一直都是卫苍梧。

但如今卫苍梧回来了，她自然不甘tຊ心再嫁给薛子胥。

她尝过的痛苦和爱而不得，如今也叫薛子胥领受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她自己不想嫁给你。”

薛子胥的眼眸骤然变得阴冷：“你以为不认，我便查不出来吗？”

凤凝烟看着他，只觉得讽刺：“薛子胥，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话落，一向沉稳自持的薛子胥彻底被怒火吞没。

他猛地抽出身侧护卫的腰刀直指凤凝烟，字字含恨：“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凤凝烟垂眸看向直指胸前的寒芒，伸手握住刀刃欣然一笑，直刺心口。

“我求之不得。”

薛子胥心下大惊，再想收势却已是不能。

他看着凤凝烟胸口的布料逐渐被鲜血染红深入。

凤凝烟疼的闷哼一声，却还是不管不顾往刀上撞。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斜里伸出抱着凤凝烟向后退了一步。

“薛子胥，你当真要杀她？她可是你的结发妻子!”谢言紧紧将凤凝烟护在身后，仍心有余悸。

薛子胥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流转，声音冷若寒霜：“谢医师是把我薛府当自己家了吗？”

“我若不来，凝烟就当真死在你手里了!”

“这是薛某的家事，与你何干？”

谢言被薛子胥堵的哑口无言。

凤凝烟脸色苍白看了眼谢言，笑出了声。

那么多次，谢言都抛下了她，这次又何必要装模做样？

“戏演到现在可以了，也不差你这一次。”

她不欲再理，拖着满身伤痕，转身想走。

手腕却被谢言拉住：“我没有在演戏，凝烟，我相信你。”

怕她不信，谢言神情严肃，再度强调了一次：“这次无论别人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的，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太晚了，谢言，我已经不需要你们的相信了。”

曾经，她数次被澜玉污蔑。

澜玉自己跌入池塘，说是被她推的。

澜玉养的狸奴死了，也说是她害死的。

澜玉与卫苍梧争吵，也一定是她和卫苍梧说了什么。

事后澜玉又装作大度，来原谅她。

所有人都会夸赞澜玉，善良大度，不像她恶毒善妒。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