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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飘到他的面前，虽然明知他听不到，但还是应了一声：“干嘛。”

其实我也很好奇，他想对我说些什么。

可这一声过后，周聿白却没有再说下去。

他薄唇紧抿，看上去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就这一个表情，让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砸了一下似的。

但下一秒，我又忍不住警告自己，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伤了那么多次心后，不能再重蹈覆辙。

无论现在的周聿白，对我抱有的是什么感情。

愧疚也好、可怜也好，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想着，我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唉……”

没想到，周聿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朝我所在的方向转过了头来。

这下，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眼里那浓重的哀伤。

周聿白那双往常都是漠然的眸子，此刻遍布的红血丝，明明没过几天，脸上的胡渣却突然长了起来，显得整个人十分沧桑和疲惫。

我愣了愣，像刚刚那样，试着又叹了口气：“唉……”

然后紧盯着周聿白的脸。

只见他神色一凛，开口问道：“许愿柠，是你吗？”

第13章

难道周聿白能听到？

我滞了滞，然后凑近了些，说道：“周聿白？”

话音落下，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说不出心里是失落还是什么感受。

接着，周聿白看去的方向就传来了动静。

我转身跟着望过去，就看到了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走来的沈若凝。

因为我的去世，父母像是突然知道要爱子女。

所以早就疼惜地带着沈若凝去休息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晚，又一个人来了。

周聿白显然也没想到，眉心一蹙：“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沈若凝一身黑裙，头戴着一朵白色小花，眼眶红红的，显得我见犹怜。

她哽咽道：“我想来给姐姐守灵。”

说着，沈若凝就艰难地杵着拐杖，往我的灵堂前走去。

那模样，轻易就能让人联想到，她自己一个人走过来有多么不容易。

若放在以前，周聿白应该早就上前紧张地将人扶住了。

可令我意外的是，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沈若凝，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并不清楚她的来意，但也已经不在乎了。3

明明是同胞姐妹，但偏偏因为一个男人，而闹着这么多年心从来不在一处。

多不值得。

一整晚，灵堂里都始终安静着。

沈若凝和周聿白各自坐着，中间还空了一个人的位置。

她似乎觉得太过安静，有好几次都试图想挑起话题。

可无论她说什么，周聿白都像是没有丝毫兴趣一般，神色不动分毫。

最后，他甚至不耐烦地说道：“你如果累了，就先回去吧。”

显然是在赶人，于是，沈若凝就闭紧了嘴，不敢再说话。

她瘪了瘪嘴，看上去有些可怜。

第二天，是我下葬的日子。

只有几个最为亲近的人，来送我最后一程。

我的父母、沈若凝，以及我的丈夫周聿白。

众人的脸上都在留着泪。

只除了周聿白，他眼眶虽然也发红，可从始至终，直到现在，我也没见到他掉过一滴眼泪。

我自嘲地笑了笑，罢了，反正他怎么做，也无法对结果造成任何改变。

就算是他痛哭流涕，我也没办法再活过来。

我看着他们把我的骨灰盒埋进土里。

我的墓碑旁边，还立了一块小小的碑，是我那还没出生的孩子。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周聿白不知何时，已经给这孩子取了名字。

我凑近一看，不免滞了滞。

上面写着：【陆简一】

这是我随手写在笔记本上的名字，没想到周聿白竟然看到了。

在最后一铲土盖上坟墓后，天突然下起了小雨。

我的灵魂，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这是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

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随着一道吸力开始将我往后拖拽，我就明白了过来，下葬了，我也该离开了。

我突然之间，生出了一丝不舍，试图和那股力气进行对抗。

可那股力气十分强大，根本容不得我拒绝。

于是我只能看着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坟前的周聿白，打开一把黑伞，递给了沈若凝。

第14章

周聿白对于许愿柠灵魂的彻底消失毫无所觉。

他把伞递给沈若凝，淡声说道：“你们先走吧。”

葬礼到此，就算已经完成了。

沈父沈母擦着眼泪，闻言点点头，已经打算离开。

可沈若凝却没动，欲言又止地望着周聿白，问道：“那你呢？”

男人已经转身看向许愿柠的墓碑，轻声道：“我再陪她一会。”

“可是下雨了，淋湿了会生病的。”

沈若凝不肯走，试图将伞往周聿白头上举。

男人声音冷了下来，有些不耐烦：“不用，你走吧。”

语气不容置疑，沈若凝抿了抿唇，最后也只好转身，依依不舍地跟着沈父沈母离开了。

等到墓园里只剩下了周聿白一个人后，他始终笔挺的脊梁就瞬间塌了下来。

男人怔怔看着墓碑上许愿柠的黑白遗照，照片上的她笑得灿烂耀眼。

他心头一痛，忽然间有些不敢再看，垂下眸子。

除了周聿白自己，没人知道，他脸上滑落的，究竟是雨滴还是泪滴。

也没人听到，他对着墓碑，低声说的那句：“对不起。”

这天，周聿白浑身湿透，独自在许愿柠的墓前站到了天黑。6

守墓的大爷都看不下去，忍不住上前劝道：“小伙子，回去吧，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下去。”

周聿白闻言，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他抬起头，语气显得有些茫然：“是我对不起她。”

大爷叹了口气：“生前不珍惜，现在你在这站再久，也没有任何意义……”

说完，他就摇摇头离开了。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得周聿白心头生疼。

他眼里有一层雾，浓得化不开。

回到家后，周聿白就发起了高烧。

他的体质一向好，平时基本不生病，也不知怎的，这次一场雨，就把他打倒了。

一连好几天，周聿白都待在家里，闭门不出。

他整天昏昏沉沉的，一睁眼，就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家。

到处都是许愿柠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但却再也闻不到她的气息。

周聿白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挖掉了一块似的。

他每天最清醒的时候，就是打电话问局里的同事，案件的进展。

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任由自己昏睡着，仿佛期望着，许愿柠什么时候能来他的梦里一趟。

可她始终没来。

周聿白睁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喃喃道：“你一定还在怪我吧……”

忽然，门铃声响起。

他起身，走到玄关，打开门的一瞬间竟然有些恍惚。

但很快，周聿白就意识到，眼前的人是沈若凝，并不是许愿柠。

姐妹俩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脸上的神态却丝毫不同。

他看着沈若凝，并没有放人进门的意思，淡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若凝还是杵着拐杖，举了举手中提着的保温桶，轻声道：“我来给你送汤，这是我一大早起来煲的鸡汤，补充营养，病才能早点好。”

周聿白始终漠然站着，没有伸手去接。

沈若凝抿抿唇，放软语气撒娇道：“枭礼，你就让我一直这样站在门外吗？”

周聿白终于开了口：“不用了，你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

说完，他就转身打算进门。

就在关门的那一瞬间，沈若凝伸出去阻止的手，就被门夹了一下。

“哎哟！”

随着她的痛呼声响起，周聿白关门的动作也顿了顿。

第15章

他蹙眉看着沈若凝，但手却松开了门。

后者见状，以为周聿白是心软了，连忙趁机想要进门。

但没想到，男人却死死挡在门口，不让她踏进去半步。

沈若凝热脸贴冷屁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她看来，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周聿白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明明他爱的人，从来都是自己不是吗？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含泪问道：“枭礼，你为什么变了？”

周聿白闻言，神情瞬间就冷了下来：“你心里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闻言，沈若凝脸上掠过一瞬间的慌张，随即就是下意识的否认：“什么？我做什么了？”

男人语气凛冽：“你说有朋友在国外见到挽棠，还说她身边有一个陌生男人，可那个时候，挽棠分明已经……”

他顿了顿，厉声道：“这难道不是污蔑？！”

沈若凝闻言，丝毫不心虚地反驳道：“可能是我朋友看错了，都怪我太过信任我朋友了，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聿白打断：“够了！你走吧。”

语毕，他就像是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一般，将门“砰”一声关上。

沈若凝就这样被关在门外，她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眼中浮现了一丝不甘。

但最后，她还是没有再纠缠下去，咬咬唇离开了。

周聿白也是在得知许愿柠死亡后，才想明白，自己究竟被沈若凝那无辜的外表蒙蔽过多少次。

他无力地坐到沙发上，只恨自己醒悟得太晚了一些。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周聿白接起，就听到了律师的声音：“陆警官，离婚的事情……”

连环杀人的案件属于重大刑事案件，并没有对社会公布。

律师显然是并不知道许愿柠的死讯。

周聿白也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情。

他顿了顿，低声道：“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