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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小水水匆匆逃出包厢。

“你以前从不感兴趣风月场所，嫌弃这里的女人不干净。”陆夫人失望又无奈。

“以前伊儿在，我工作不顺心了，不舒服了，她安抚我，哄我开心。她回来，我自然不来这里了。”陆瑾深架起一条腿，大喇喇的散漫。

“不可能回来。”陆夫人平静。

陆瑾深不焦不躁，叼着烟，“祝卿安知道我的荒唐，还肯嫁吗？”

“祝卿安嫁与不嫁，是祝董做主，你娶与不娶，是我做主。”陆夫人立在那，腰杆笔直，“你荒唐，我去祝家赔礼，祝云楼会买我的面子。这桩婚事，你拒不掉。”

他抬头，朝天花板呼出一缕烟柱，“既然是板上钉钉了，您来干什么。”

“婚事虽然稳了，你在集团的地位不稳。”陆夫人往前走，“财务总监给我打电话，你和沈家的小公子厮混在女人堆里，很多应酬酒局的高管目睹了，议论你。”

沈承瀚又喷了一口酒。

怪不得。

陆瑾深跑一趟玫瑰城“作秀”，非要拖上他。

光风霁月的陆公子一贯清清白白，即使外人撞破，只以为是正经的，喝“素酒”。

有他在，十个外人九个以为是不正经的，喝“荤酒”。

“我冤枉。”沈承瀚委屈，“瑾深主动约我的，我原本有马术课，我翘课过来的。”

“你也不是好东西！”陆夫人盛气凌人，“瑾深胡闹，你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我哪敢出卖他啊...”沈承瀚挤眉弄眼，装作揭发，实际演戏，“那小水水，柔情万种，小火火，火辣四射，小金金，古铜色肌肤，金发洋妞。瑾深先到的，我后到的，我一看，哎呦——在沙发上，颠鸾倒凤伤风败俗！”

陆夫人脑子里有画面了，太糜烂了。

“你凌晨才吐血，为了和我赌气，不顾身体安危了？”陆夫人痛心疾首，“伊儿在外省不是流浪，不是联姻，是踏实过日子的！纪衡波的小三、仇人也找不着她，平平安安的，你有什么可惦记？”

“和病入膏肓的生母两地分居，踏实吗？”陆瑾深仰脖灌下一杯酒，“她从小寄人篱下，敏感胆小又良善，陌生人骗了她，欺负了她，平安吗？”

陆夫人攥紧了背包带。

陆瑾深胸口被烈酒灼烧着，连同他的脊背，犹如在开水里烫，又在冰窟里冻，一阵冷，一阵热，折磨得他喘不了气。

“她二十岁，一共出省过五次。两次舞蹈比赛，您陪她去的，一次艺考，何姨陪她去的，两次去外省，我在。”他又灌下一杯酒，将杯子狠狠一扔。

四分五裂的玻璃片，在陆夫人视线里粉碎。

“她独自生活，您竟然也放心？”他起身，喝得猛，酒劲上头，脚下踉跄着，跨一步，晃一步，悲怆，无助，隐晦的血腥气，“万一她有意外，您不自责吗？”

陆夫人始终攥着背包带，攥得筋骨发白，没撒手。

“她如果有意外，您和父亲节哀。”陆瑾深抄起西装，搭在肩膀，“女儿没了，儿子也没了。”

她瞳孔一涨。

“陆家老宅那么大，不容一个亲手养了八年的姑娘，我回家有什么意思？您养狗养鸟，养八年，也该舍不得吧。”

陆夫人闭上眼。

门一开。

她语气怅惘，“李韵晟拘留的消息在集团传遍了。”

陆瑾深心里波澜乍起，表面不露声色。

果然。

叶柏南玩内战了。

搅浑这池水。

铲除李韵晟的党羽，扶持李韵华。

幸好。

他及时挽救了崔董和贺董。

否则，董事局全部是李韵华的党羽了，李韵华又是叶柏南的傀儡，等于叶柏南控制了李氏集团。

这些年，在北方，云航集团和北航集团抢货流、抢客单、拼技术、拼制造，斗得你死我活。

他没想到，叶柏南一边应付他，一边手伸向了李家的地盘。

搜集把柄，胁迫董事，收购股份，一环扣一环。

连环计。

神不知鬼不觉。

“李韵华上位的呼声越来越大。”陆夫人眼中，仅剩的一丝希望，“是儿女情长重要，还是你外公的心血和托付重要？”

陆瑾深凝视着走廊。

“你父亲退位，陆家风光不再，倘若李家也废了。”陆夫人哽咽，“瑾深，你不死，妈妈去死，妈妈没颜面见你外公。”

他迈开腿。

擦身而过之际，又驻足。

“母亲，您满意吗？夫妻不和，母子不睦。”陆瑾深笑意幽凉，“陆家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了。我护住李家，护不住喜欢的女人，您要李家，不要儿子。”

陆夫人眼眶通红，抿着唇。

玫瑰城外。

结束应酬的高管纷纷和陆瑾深打招呼。

西街的霓虹更绚丽，明亮。

今宵迷醉，歌舞升平。

笼罩在陆瑾深暗红色的衬衫。

他恣意张扬地笑，鲜衣怒马，狂妄风流，可他的脸，每一寸皮骨，每一寸发肤，却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眼神也空洞。

封闭在一个漆黑的泥潭中。

灵与肉，是分离的。

她的儿子，在逼她。

逼她服软，认输，屈服。

“借我七千万，明天必须到账。”陆瑾深倚着车门，“我不清楚叶柏南有多大的道行，在银行有没有关系网。我帮贺董填窟窿，一旦我的账户有大额支取，被叶柏南抓住，会出大乱子。”

沈承瀚舔着牙根，“数目太大，银行凑不齐。”

“你去拜访惠发银行的行长，无论如何，凑上这笔款。”陆瑾深下死命令。

“我尽力。”沈承瀚笑得比哭难看，“你替我对外澄清一下，我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吧？我是默默无闻的英雄，美名归你了，骂名归我了。”

“你挨骂也习惯了，不澄清了。”陆瑾深碾灭了烟，拉车门。

弯腰的一霎，回头望向陆夫人。

四目相对的一分钟，他面目深沉，眉眼消寂，仍旧是那副哀怨、萧瑟的笑意。

浓邃入骨，不寒而栗。

第223章找到纪伊

陆夫人委托文芝安排了一份酒店的工作，岗位是经理助理，负责客户的餐饮、娱乐。

酒店有19层，1层是洗浴休闲，2、3层是餐饮，重量级的老客户由经理招待，普通客户由纪伊招待。

烟城是一座二线城市，临海，旅游行业发达。

酒店在市区，距离纪伊的住处步行十五分钟，骑车八分钟。

她第一天报道，跟着文芝去见老板。

一进门，几名年轻服务员围着办公桌，桌后的男人个子一米六出头，胖乎乎，公鸭嗓。

手摸一下这个，掐一下那个，“一个接一个，有顺序的，慢慢讲！”

“加工资。”

“补全勤奖嘛！”

男人为难，“今年利润差，先欠着你们的，明年补...”

“你搞什么！”文芝怒吼。

服务员们吓一哆嗦，老老实实离开了。

“表姑——”男人讪笑，“她们天天请假，我扣了工资，哭哭啼啼找我，我教训她们呢！”

“教训？”文芝没好气，“威逼利诱、动手动脚那一套，你收敛些！”

男人嬉笑，倒了一杯水，给文芝。

文芝介绍纪伊，“陆家的养女，你多关照她。”又介绍男人，“赵晖，我表侄。嘴贫，心不坏。”

“韵宁阿姨不仗义啊！”赵晖打量她，“养女这么漂亮，藏着掖着的？我今天才认识。”

纪伊没搭腔。

赵晖拽着文芝，“哑巴？”

“我警告你，你碰谁，别碰她。”文芝戳了戳赵晖的额头，“不然是自寻死路，我保不住你！”

“陆淮康夫妇不要她了吧？”赵晖抖机灵，“陆家有钱有势，养女在酒店打工？我猜，她既不受宠，又得罪了陆家人。”

赵晖继续打量，“得罪了陆公子吧？陆家的宝贝疙瘩，他瞧不入眼的，陆家不留。”

愚蠢劲儿逗笑了文芝，“你记住，她高高兴兴来上班，一根汗毛不能少，高高兴兴下班，你绝对没麻烦。要么是叶家的公子，要么是陆家的公子，过不了多久，会亲自感谢你。”

赵晖不信。

周、叶家的公子日理万机，他堂堂的赵大老板都没资格接触那二位，一个逐出家门的养女，他们有这闲工夫？

他口头答应了，没搁心上。

秘书很快送来工服，纪伊去更衣室换。

上衣合适，包臀裙的尺码小，勒得慌，“有大一码的吗？”

“咱们酒店工服穿紧的，不穿松的，紧的凹凸有致，显身材。”

纪伊一愣，“赵老板的规矩？”

秘书莞尔一笑，“员工自愿的。提拔经理、领班，业务是一方面，外形是一方面。”

隔壁的格子间，有女孩在骂赵晖。

“赵晖那王八蛋，脚踩三只船！”女孩用力踢门，“他承诺提携我当领班，结果提携了霜霜。”

另一个女孩问，“你，霜霜，还有一只船呢？”

“经理啊！”女孩醋意横飞，“经理是正牌女友，年底结婚，结了婚是共同财产了，我捞了多少，经理追回多少。趁现在赵晖单身，我不敲他一笔，不甘心。”

纪伊置若罔闻，系丝巾，戴工牌，锁上衣柜门。

“哎——你新来的？”

她点头。

女孩一扫工牌，“纪助理啊...我们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