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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望着云止那双希冀而郑重的眼眸，顾怀珊愣了愣，在这样不加掩饰的爱慕之中，轻轻地点下头。

　　“好，我答应你。”

　　这一年，京城的初雪似乎下的过分早了些。

　　簌簌雪花飞落，渐渐落满了山道，而清虚观就坐落在蜀山之巅。

　　方言循着记忆沿着山道曲径走着，却被两个小道童拦住了去路。

　　“请问可是方言小师叔？”其中一个小道童恭敬问道。

　　“是。”方言回应道，他的脸色苍白如雪，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师祖知道你今日会上山，特吩咐我二人在此相迎，若是为他人所求，还请小师叔从此处开始，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首，清一清被繁乱世俗所扰的心。”

　　小道童说着，指了指身前的一块石阶。

　　“这怎么可以！我师父他身上还有……”

　　无念诧异担忧不已，却被方言拦了下来：“你先随他们上山吧，我随后便到。”

　　看着方言身上披的薄薄雪氅，无念内心挣扎半晌，最终被拦路的小道童推着上了山。

　　山道上覆盖着薄薄的新雪，方言垂眸望着一眼不见首的石阶，撩起道袍下摆，跪到了回到灵山的第一阶上。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所求一步一叩跪上山顶，是为娶顾怀珊。

　　他本是不恋俗尘的方外之人，却为顾怀珊投身红尘纷扰甘之如饴。

　　风雪料峭，方言感到体内的寒毒似乎也要作乱，彻骨的寒意漫上四肢百骸，每一步都开始变得异常艰难起来。

　　飘飞的雪花肆意落到他的墨发，道袍之上，更添冷意，但方言已经被这绵密的冷痛刺到了麻木。

　　直到双手和膝盖磕出青紫，浑身僵不能动，寒到发颤之时，才终于迈上最后一级石阶，看到那座熟悉的道观。

　　他感到眼前一片昏暗，将将欲倒之时，一双苍老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他，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师父……”

　　京城内。

　　素来随心洒脱的云止对这场婚事格外重视，他前前后后布置了半月余，才终于妥当。

　　一时唢呐震天，喜气洋溢，顾怀珊缓缓从花轿内走出，迈入云府大门，堂内宾客满座，纷纷道贺。

　　在所有贺喜中，一道突兀的反对声直入堂内。

　　“慢着，这桩婚事，你们不能成。”

　　顾怀珊撩起盖头错愕回头，只见一身青色道袍，玉冠束发的人跨门而入——

　　正是方言！

第22章

　　方言的出现像是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让原本喜庆的婚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整个云府的气氛瞬间凝固。

　　方言面容憔悴，但眼神却坚定如铁，远远穿过人群，目光直直地落在顾怀珊的身上，仿佛要透过那双眸，看到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半月之前，方言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寒毒发作将要晕倒之际，他的师父无为真人扶住了他。

　　那时他已经是一身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师父，叶殊品行不端，在山下欺蒙于我犯下过错，我越过您将她逐出了师门，还请师父责罚。”

　　“我当初的教诲，你可曾放在心上？”

　　无为真人看着他，眼中满是惋惜和责备，但最终却没有过多责怪他。

　　“徒儿有负师恩。”

　　方言的声音，在风雪声中逐渐低微。

　　让他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上山，以此来清洗他的罪孽。方言没有怨言，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个惩罚。

　　他一步步向上攀登着，每一步都仿佛是对自己过去的一种忏悔。

　　他跪在祖师爷的像前，燃上了三炷香，默默地祈祷着。

　　“弟子方言，祈求顾怀珊一生平安顺遂，富贵安乐。”

　　无为真人从身后走近，见他如此，又是一声微微的叹息。

　　“你俗尘未了，纷乱扰心，既来了，便留在观中清修一段时日吧，拂一拂躁心。”

　　方言始料未及，抬眼看去，迟疑道：“可是……”

　　“陛下那，为师会修书一封，看在清虚观为师的面子，陛下不会怪罪于你的。”

　　方言那双素来寂然寡淡的眸中透着一股不安。

　　不是担忧离开朝堂多日，而是担忧顾怀珊，担忧自己离开她过久会生变故。

　　因此在观中修行的这半月，方言虽每日照常祈经祷告，却几乎是日日坐立难安。

　　直到从香客上香时听闻顾怀珊将要成婚，方言再也坐不住，向无为真人辞行，执意下了山。

　　他无比庆幸自己的执着，他赶上了，却又有些难堪地愧疚。

　　而顾怀珊也不曾想到，离开多日的方言会在这时出现。

　　还是观礼的林青竹最先忍不住，颇为讽刺道：“国师大人，听闻你这月上山修行，请帖上可没有您的名字。”

　　饶是一贯温和有礼的云止也不禁黑了脸色，他云家好歹也是京中士族，如此重要的时日却被人出言搅扰。

　　云止面色不虞：“国师大人倒是说说，这桩婚，缘何不能成，若没有个所以然，即便您贵为国师，我也定会状告你。”

　　方言面对诸多的质问，面不改色也没有理会，只是目光未曾从顾怀珊身上移开，轻声问询，带着自己都想不到的颤抖。

　　“怀珊，这是你自愿的？”

　　顾怀珊在错愕中回过神来，神情随之冷了下来。

　　“国师大人若是来讨杯喜酒，我们自是欢迎，但若是别的事，便请回吧。”

　　顾怀珊不再看他，示意礼官继续，随即撩下盖头准备行拜堂之礼。

　　飞雪飘絮，寒风凛冽。

　　方言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只觉那股冷痛再度袭来，他的声音虽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们若执意成婚，国境必将战乱不息。”

第23章

　　国师方言的一句谶语如同水入热油，溅起不小的动静。

　　寒风呼啸，如刀刃般切割着空气，方言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仿佛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顾怀珊身形一顿，盖头下的面容满是惊愕。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在这迷信天命的时代，方言作为国师，他的谶语无疑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四周宾客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顾怀珊知道，这场婚事今日是注定成不了了。

　　云止眉头紧锁，难得冷下了脸，他沉声道：“国师大人，您这话是何意？我云家与楚家的联姻，乃是两家共商之事，与国境战乱又有何干？”

　　方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顾怀珊一眼，然后缓缓开口：“我观天象，发现近日星象有异，若你们成婚，必将引来天谴，导致国境战乱不息。”

　　方言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击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云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国师大人，你身为修行之人，岂能妄言国运？”

　　林青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国师大人，你这是在危言耸听！”

　　“我并非危言耸听。”方言平静地看着林青竹，似乎不曾作假。

　　而顾怀珊更是如遭雷击，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会与国运相连。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顾怀珊缓缓地揭下了盖头，露出了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容。

　　不论方言所言是真是假，有多少私心参杂，这么一闹，这场婚事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法进行下去。

　　“国师大人，修行之人不出妄语。”

　　她紧紧盯着方言的脸色，却在其中见不到一丝慌乱和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