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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生机我还是选择和他在一起，坚信会走到白头偕老。”

　　楚明遥说着，眼中仿佛氤氲着水雾，想起夕阳西照下，江涯牵住她的手说：“明遥，待至迟暮之年，我们便退隐山林，做一对闲云野鹤夫妻。”

　　可现实终究告诉她，天命难违，人力亦难为。

　　想到这里，她仍觉心痛如刀绞，却也不想再回头了。

　　“我们之间的结局有始无终，执意强求下去，只会是伤人伤己。”

　　无念怔愣着：“您都想起来了？”

　　楚明遥点了点头，不欲再留。

　　无念焦急不已，竭力挽留：“可这些都是误会，师父他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师祖叮嘱过让他照看着那个人，他也没有和那个人真正有过什么！”

　　楚明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无念说的“那个人”指的是叶殊。

　　楚明遥看着小小年纪的无念有些失笑，斟酌了一会，才和颜与他说道。

　　“可是我们已经错过了，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向我解释或者及时回头，可他一次也没有。”

　　楚明遥看向无念，眉目间只有放下一切的淡然。

　　“无念，没有一个人会一直在原地停留，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无念咬着唇，像是快要哭出来，却又强忍着：“那您有没有什么话可以让我带给师父，师父他已……”

　　他顿了顿，声音哽咽着止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接着道：“师父他很想您……”

　　昏黄的霞光洒下，眷恋而克制地落在楚明遥身上。

　　楚明遥望着这道霞光，也有些恍惚，曾经多少个斜阳暖照下，她和江涯并肩而立，共话江山。

　　可命运就是如此弄人，再如何强大的人也会有力所不及的事。

　　“让他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如此执念，我也是真的希望，他能够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楚明遥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一个坚定行走在天地的独行者。

　　而后，云止从远处走来，与她并肩而行，那道夕阳下的身影从此也变得不再那么孤单。

　　楚明遥看向无言陪伴在侧的云止，心头一软。

　　是了，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停留，但却有人会一直在身后等待着自己。

　　云止的脸被映日余晖照得更加柔情，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着楚明遥英气恣意的眉眼，轻轻道了一声：“明遥，我们回家吧。”

　　那样温润的笑容，那样平淡却动容的言语，楚明遥心神一晃，应了一声。

　　“好，我们回家。”

第41章

　　此后的数月，就连朝堂之上都再没见到过江涯的身影。

　　若非知道他是在闭关，就好似整个人忽然消失了一般，从不曾出现过。

　　而自北疆大败以来，边境本蠢蠢欲动的势力且有了歇止的意向。

　　这之后的至少数年，山河安定，难起战事。

　　楚明遥和云止，也过起了短暂的朝看日出暮看霞的日子。

　　若是她早些从军营点卯回来，便会去云止的万和堂帮手，若是云止早些为患者施完针，也会带上饭食来军营看她，接她一起回家。

　　日子虽然平淡，楚明遥却也乐在其中。

　　一日夜，楚明遥在和手下士兵对练时，被刀刃擦到了右手手背。

　　对楚明遥来说这只是无足轻重地伤口，不慎被云止注意到后，他却好似如临大敌一般把她的手几乎包成了一个粽子。

　　楚明遥哭笑不得：“云医师，不至于吧，我这点伤过一夜都自己愈合了！”

　　云止冷瞥她一眼，很明显的不容拒绝：“不行，得让你长记性。”

　　说完，云止却又舍不得对她把话说重，又和缓了神色：“你从来受了伤也不会说，可明明我就在身边，明遥，我很担心你。”

　　楚明遥心头又酸又软。

　　她不由得想起六年前自己带兵围剿敌军时，因为入敌太深不慎中了埋伏。

　　背部被划了一道极长极深的口，汩汩鲜血湿透衣背，我杀意翻涌浑然未觉。

　　直到回到营帐松了一口气才终于坚持不住，正正倒在云止面前。

　　那是她第一次在素来从容不迫的云止脸上看到莫大的惊慌。

　　事后云止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却和她置气了好几天，不论她说什么云止都不理她。

　　直到她保证说：“我以后一定注意，绝不让自己受伤，就算受了伤，我也及时来找云医师救治，好不好？”

　　云止到底是对她心软的，只这一句，他便开了口：“大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一直到晚饭时，包成粽子手的楚明遥根本拿不住筷子，惹得云止忍笑不止。

　　楚明遥恼怒，这才明白，他说的让自己长记性究竟是什么意思。

　　时间过得很快，日子却又仿佛过得很慢。

　　楚明遥自与江涯和离以来，第一次真正感到了身心自由而轻快。

　　一日午后。

　　楚明遥正要外出给云止买些新茶，却见到了久未相见的江涯。

　　他不想让楚明遥见到自己病中颓然的狼狈，故而没有立时去见楚明遥，但自从从无念口中听到楚明遥已经记起了一切，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明遥，你……你记起我了，对吗？”江涯看着她，颤声问，似是欣喜又似是担忧。

　　他曾经幻想着，一切事情等楚明遥记起和自己的一切，她会明白自己的苦衷，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此刻的楚明遥，即使回忆起了一切，眼中也只有平淡，江涯的心倏然沉到了底。

　　楚明遥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到极点的江涯，心底有些隐忧，却不再是因为爱。

　　她掐了下掌心，稳定心神，带着全部的记忆最后一次对江涯开口。

　　“是，我现在全部想起来了，从前的事情，到这一刻就彻底结束吧。”

第42章

　　春日的风凉，但不刺骨。

　　可江涯却只觉浑身冰冷，周身疼痛，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的呼吸有些微弱，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

　　只有望着楚明遥的眸中，还透着一昔一点的光亮。

　　他已经饱受寒毒之苦多日，正如叶殊所说的，到了最后，他会五感尽失，肺腑生霜而死。

　　他近日甚至已经尝不出药的苦味了，他想趁着还没有完全失明失聪之前，再看一眼楚明遥，再听一句楚明遥的声音。

　　是以楚明遥看向他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道目光，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他深深刻在心里。

　　哪怕是冰冷决绝如刀刺入心肺，他也甘之如饴。

　　“江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既然回不到最初，还不如给彼此留一个体面。”

　　楚明遥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着：“我其实也应该感谢你，在战场上握着那杆枪杀敌的时候，我才真正感到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若是从前面对着有负于自己的江涯还能有或悲或恨的情绪起伏，到了现在，她便是真正的平淡如水了。

　　她回想起这些天和云止的日子，眼底又浮现出温柔的碎光，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如今我有未婚夫，有了新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楚明遥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明遥，你爱他？”问出这句话时，江涯薄唇都在微微发颤。

　　问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害怕，怕听到楚明遥肯定的答复。

　　楚明遥看着他，脑海中回忆的却是从前和云止经历的过往，这个男人，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傻傻的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更是在她和江涯成婚后，为了不让她受到任何非议和江涯的不满，远离了自己身边，纵使心里再放不下，也只是远远守望着自己。

　　楚明遥想到这里，轻轻地笑了一下。

　　真是个十足的傻子。

　　楚明遥迎上江涯的目光：“自然，他救过很多人的命，是受人敬重的神医，更重要的是，他对我毫无保留的温柔，事事以我为先，他已经等了我太久太久，我不想让他等了。”

　　楚明遥每说一个字，江涯的心就越沉重发寒几分。

　　若是说从前，他仍然还抱有着希望能够让楚明遥回心转意与自己和好如初的奢望，那现在，这一刻，他才清醒地意识到，哪怕是误会，他和楚明遥也已经是错过了。

　　他再也追不上楚明遥了……

　　只是一想到从此跟随在楚明遥身边的，换成了别人，他还是感觉到心口胀涩难言。

　　他缓缓开口，声音已经不复清冷，带着沙哑的粗粝，仿佛整个人的生机都在这一刻彻底抽空了。

　　“我知道了，明遥，我只是……最后想再看看你。”

　　“我去过观里，为你点了一盏长命灯，除了你，我真的从没有爱过别的任何人……”

　　江涯说了很多，到了最后，他说的是：“明遥，天高海阔，你要平安。”

第43章

　　江涯昔日清冷的明眸此刻落在她身上，却失了几分焦距和光彩。

　　只是这时候的楚明遥，还看不透江涯最后看向她的眼神，究竟想要诉说些什么……

　　望着那道萧索离去的背影良久，楚明遥才步伐一动走向市集。

　　她不太懂茶，故而为了给云止买到兴盛的茶叶跑了很远。

　　回来时，已经日落西山，楚明遥带着昏黄的余晖走在路上。

　　刚跨入门槛，便见到了坐在树下石桌旁的云止，视线一直落在她出门前的方向。

　　她还未走近，云止便已经看到了她的身影。

　　桌案上沸水滚滚，茶烟袅袅，清香四溢。

　　左右摆放着两只杯盏，一只是留给楚明遥的。

　　他一直在等自己。

　　楚明遥心神一晃，第一次，她紧紧抱住云止，仿佛要将他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