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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望廷很快拂袖离开。

　　屋子里飘散着药味。

　　过了不久，小桃端着药上前来。

　　“小姐，到了该喝药的时候了。”

　　姜秋叶撑着身子坐起，接过药来，目光却随意瞥到小桃不大自在的走路姿势。

　　她几乎是一瞬便明白过来，眼色当即露出诧异来：“小桃，你受刑了？”

　　小桃神色一慌，摇头：“小姐，是奴婢没干好活，让您落了水，殿下罚奴婢是应该的。”

　　“他怎么能……”

　　姜秋叶的眼眶当即红了，她拉过小桃的手，哽咽问：“疼不疼？”6

　　“上过药了，不疼的，小姐没事才是重要的。”

　　小桃同样红了眼，挤出笑来。

　　姜秋叶抿紧了唇，心里愧疚：“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

　　“小姐不要这样说。”

　　小桃只是摇摇头，旋即她记起什么来，左右看了看还候着的侍女。

　　姜秋叶当即会意：“你们都下去吧，小桃陪着我即可。”

　　待其他人皆被遣退后。

　　姜秋叶这才看向小桃：“何事？”

　　“小姐，这是奴婢在您当时手里拿下来的……”

　　小桃眼里带着泪花，说着从怀里掏出了用手绢包的仔细的物件。

　　姜秋叶接过来，缓缓将其掀开。

　　一抹翠绿骤然映入她的眼帘。

　　正是跟她玉环相配的玉佩！

　　“小姐，当时你手里紧紧攥着这玉佩不松手，奴婢怕惹了什么麻烦，在来人之际便将其先收了起来。”

　　话音顿了顿，小桃握住姜秋叶的手，哽咽问：“这玉佩，是谢公子的，对吗？”

　　姜秋叶盯着那抹翠绿，脑子嗡嗡作响。

　　“是，是他，真的是他。”

　　如果说她始终不知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此刻将玉佩实实在在握在了手里，她才终于有了底气确认，谢云安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麻木多年的心，在此刻猝然重新跳动起来。

　　姜秋叶的眼里也一点点冒起光来。

　　二皇子……

　　萧承璟——原来这才是谢云安的真实名字。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着这个名字。

　　心底深处浓切的眷恋和爱意如火把一般复燃，愈发猛烈。

　　然而很快，姜秋叶眸色顿了一顿。

　　偏偏如今，她是东宫侧妃，他却是二皇子。

　　看似亲近却竟再无见面机会。

　　傍晚，姜秋叶正望着宫墙出神，一抹熟悉的身影踏步而来。

　　“姜秋叶。”

　　姜秋叶回过神来，欠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可礼还未成。

　　裴望廷却是骤然一把拽起她，直接冲进屋内，将她狠狠摔在床上。

　　“殿下……”姜秋叶不明所以。

　　下一刻。

　　裴望廷倾身而上，大掌掐住了她的脖颈，眼里的怒火几乎是呼之欲出。

　　“孤接到密信，那日你是为了一男子才主动跳湖的，可是真的？”

第13章

　　脖颈被他狠狠掐住。

　　姜秋叶感觉自己的呼吸被一点点掠夺。

　　她的脸上一点点变红，声音嘶哑：“殿下为何发这么大的怒火？妾身本就说过，无人推我，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不，你是跳下去的。”

　　裴望廷双眼猩红，双眸轻眯。

　　脖颈痛意袭来，心也当即揪起。

　　姜秋叶的眼泪被掐得夺眶而出，她拧眉：“殿下，我不知您在说什么，梅园里根本就没有第二人，哪儿来的什么男子？”

　　裴望廷的手松了力道，他眸色沉沉静静望着她。

　　姜秋叶大口呼吸着，捂着脖颈呛得咳嗽不止，惊恐望着裴望廷。

　　她从来不曾见过裴望廷有过这么大的怒火。

　　裴望廷这时仿佛也反应过来他的行为过了激，缓了片刻，他眼底的狐疑却并未消，只问：“那你可还记得，你那日是怎么上的岸？”

　　这话分明是试探了。

　　姜秋叶垂眸，神色未变，深呼吸几口后才缓声开口：“妾身命大，自己挣扎抓住了垂在水岸边的柳枝，爬到了岸边，还未来得及呼救就力气耗尽，昏了过去。”

　　这是她与小桃对过的说法。

　　据小桃那日的话，谢云安在救下她后就将她放在岸边，人就消失了。

　　——“奴婢赶过去时只见小姐您浑身湿漉漉躺在岸边，之后喊来人将您送回东宫后，奴婢说的是您手里扯着柳枝，应当是自己爬上岸的。”

　　小桃向来在这种事上细心。6

　　姜秋叶这话过后，只见裴望廷眼中的怀疑消散了去。

　　半晌，他伸手抚上了她的脖颈：“吓到你了吧？秋叶，是孤冲动了。”

　　姜秋叶摇摇头，却试探问及，“不过殿下刚刚说，密信？”

　　她分明听见，裴望廷说是有密信告知他。

　　默了片刻。

　　裴望廷沉声开了口：“是，孤刚刚进书房就见桌案上多了一封密信，上面什么都未写，只说你是为了一男子才跳湖……”

　　“偌大的东宫，这人竟能不声不响将这信放在孤桌上。”

　　“孤来向你求证，也是怕，这宫中竟会有人能查到孤亲卫都查不到的东西。”

　　裴望廷神色冷沉下来。

　　姜秋叶听着却是心一紧，若是这样的话，那神秘送信人，分明是冲着她来的，亦或是，冲着谢云安来的？

　　而今，一切都是未知，她只能缓声安抚：“殿下，或许这不过是对方的特意之举，您不必多信。”

　　“自然。”

　　裴望廷神色缓和下来。

　　他将人轻轻搂入怀里，声音也温和不少：“刚刚吓到你了吧，孤今日在你这里留宿，好生安抚你可好？”

　　“……”

　　姜秋叶的笑意一僵，她自然明白裴望廷的言下之意。

　　安静半晌。

　　她轻轻推开了身前的人，抿唇小声道：“殿下，妾身身子尚未痊愈，恐怕不能伺候您尽兴。”

　　闻言，裴望廷一愣，看着她虚白的脸色，他叹了口气。

　　“无妨，孤不做什么便是，只与你睡下。”

　　他已这般说，姜秋叶也就没再多言。

　　姜秋叶却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

　　她起身来看了一眼，除了正在挂红色帷幔准备大婚的宫人之外，裴望廷却正在指使一些宫人摆着画架。

　　“殿下，您这是？”姜秋叶有些疑惑走过去。

　　裴望廷看过来，神色却是带了几分笑意。

　　“秋叶，你可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姜秋叶愣了一瞬：“何日？”

　　“初一，今日是五月初一。”

　　裴望廷一挥手，让身后的宫人抬着画架进来，他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孤不是答应过你，每月初一要与你作画的吗？今日孤来履约了。”

　　姜秋叶怔住，平静看着这画架上的白纸。

　　半晌，她看向裴望廷，莞尔轻笑——

　　“殿下，你我作画之约，废了吧。”

第14章

　　裴望廷脸上的笑意一瞬僵住，仿若有些不可置信，他神色阴沉下来：“你说什么？”

　　“妾身说，”姜秋叶却定定望着他，神色并无半分波澜，“从前是妾身高攀，恃宠而骄跟殿下提这些不得体的要求，如今妾身认清自己的地位，不敢妄想与殿下再提画笔，从前那些话，殿下就当作是戏言，不必再当真。”

　　她低眉顺眼，声音恭顺。

　　自认态度良好。

　　可不知为何，裴望廷却还是不满意，他似乎比却才更不开心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阴郁。

　　姜秋叶心神一紧，只觉大抵又要受罚了。

　　她认了命，正要跪下来领罚。

　　裴望廷却双手扶起了她，突然朝正在布置大婚装扮的宫人厉声喝道：“住手！”

　　宫人吓得跪了一地。

　　姜秋叶也是满脸疑惑，不知他为何突然跟宫人发气来。

　　正要开口，却听裴望廷骤然下令：“从今日起，大婚的任何装扮不必到侧院来，侧院维持原样，不得多踏入一步！”

　　顿了下，他冷声补充：“就算是太子妃下令，也不可！”

　　那些宫人当即将侧院的所有红喜字和红帷幔撤下，很快退去。

　　姜秋叶看着这一幕，一时不解。

　　却听裴望廷扶着她的肩膀，温声朝她问：“这样你可舒心了？”

　　“孤刚刚见你在对着这红帷幔失神，想必是孤要大婚的事让你伤了心。”

　　裴望廷满是了然的神态，向来高高在上的太子，朝她弯腰，轻声问：“秋叶，你可是在跟我闹脾气？”

　　有那么一刻。3

　　姜秋叶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可她抬眼，对上裴望廷那认真隐忍的神色，她才明白，裴望廷确实是在关心她是否生气。

　　姜秋叶怔然，心里忽地生出一抹异样。

　　她回过神来往后退了半步。

　　“殿下，妾身不敢。”

　　这唯恐不及的态度让裴望廷的神色一僵，他眼底的温和柔情一点点散去，仿佛才意识到，她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地不想跟他作画。

　　裴望廷的神色阴沉了下来，声音也一瞬变得冰冷：“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与孤作画不是因为上次孤失约，带了孟霜音来让你作画，今日才在同我生气的吗？”

　　原来……他竟也知道上次是他自己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