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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女人凄厉的惨叫声,下人们端着水盆匆匆来去。
听江阁外,谢父谢母焦急的来回踱步,默默祈求着母子平安。
反观谢祈远,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眸中还时不时闪过几分暗色。
终于,婴儿呱呱坠地的啼哭声响彻将军府。
谢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然而稳婆却抱着一个襁褓,两腿打着哆嗦出来了:“将,将军,侧夫人产下一名男婴……可因为难产,在肚子里待了太久,已经没气了!”
谢父笑容僵在脸上,不自觉踉跄着退后几步。
而谢母更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待产房收拾干净后,谢祈远阔步走进听江阁。
床上的江宛宛还很虚弱,苍白的小脸柔弱且木然。
只听得谢祈远冷声说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江宛宛置若罔闻,眸光依旧空洞。
“方才有人将那孩子与这死婴做了调换,我的人跟去,发现抱走孩子的人进了宫中。”
听得此言,江宛宛如遭雷击,伸手想拽谢祈远的袖摆:“不行,不要去招惹那个人,否则整个将军府都会大难临头!”
见她对那个人三缄其口,谢祈远挑了挑眉:“我若顺势追查,难保那个人不会为了掩盖丑闻……毁了你今日送上门的证据。”
想到那刚出世还没得及看上一眼的孩儿,江宛宛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嘴唇颤了颤:“当初我父亲获罪,我也被充入青楼,是太子殿下将我救出苦海,我始终将他视为恩人,却万万没想到,我与你成婚后,他会……”
第四十四章
六月天,孩儿脸。
谢祈远坐在房中,六个月的孕肚已经极为明显了。
院子里浓郁的栀子花香随风吹进来,浓得掸都掸不开,她莫名有些心烦。
自从上月陛下殡天,太子匆匆即位后,许多事务压着下面的人,连带着江屿也每日忙得不见人影。
趁着京都乱成一锅粥,金兵又驻扎在清水镇外,蓄势待发。
听着狂风大作的声音,谢祈远不由得蹙起眉头。
这天说变就变,上一刻还是大晴天,这会儿就要下暴雨了。
“德叔!”
听得谢祈远边走边遥遥呼唤,德叔一路小跑过来:“小祖宗,有事您喊一声,快下雨了,您可千万别乱跑,万一滑倒摔了,那可怎么办!”
谢祈远心头一暖,德叔是看着她长大的,也是真心将她当作女儿在疼的。
“快下暴雨了,找人去府衙给相公送把伞吧,也不知道他今日何时回来,近来他本就劳累,千万别淋坏了身子。”
德叔应了声:“厨房坏了几块瓦片,他们正搭手修房顶呢,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小姐您就在房里等着,有事去厨房知会他们一声。”
“好,劳烦德叔了。”
目送那道佝偻的身影远去,谢祈远心头一阵唏嘘。
德叔年纪真的大了,是时候多招几个下人了,一则是想让他清闲些,就在谢府颐养天年,二则孩子就快出生了,不找个有经验的婆子,谢祈远还真应付不来。
想着这桩事,谢祈远便扶着肚子散步到了前厅坐着。
她自怀孕以来总容易忘事,干脆在这儿等德叔回来,这种往府里挑人的大事,还得交给他去办才放心。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外边雨停了,天都放晴了。
按着从谢府到知府的脚程,一盏茶的功夫便够一个来回。
莫不是雨天路滑,德叔在哪儿摔着了吧?
想到这层,谢祈远慌慌张张起身,连忙去厨房叫人:“快,先别修了,去个人找找德叔,就沿着去府衙的路找。”
下人们难得见她这般焦急,腿脚最快的那个连忙应下往外跑。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去寻人的那个满脸煞白的冲进府里,竟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姐,德叔他……”
谢祈远心中咯噔一坠!
她扶着肚子匆匆往外赶,却被下人拦住:“小姐,去,去不得啊!”
“让开!”
她这一声吼,竟是将本就魂不守舍的下人给吓住了。
谢祈远上次这般歇斯底里,还是在谢太傅死的时候。
德叔为谢府操劳了一辈子,若是为她去送伞出了什么事……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是用尽全力迈开大步沿着府衙一路走去。
这一路有些古怪,竟没见到一个人影。
可谢祈远找人心切,并没放在心上。
然而到了府衙门前,谢祈远的瞳孔猛然一震!
百姓与官兵尸横满地,刚刚的那场大雨,都没冲刷掉满地的血迹!
眼前……竟是同当初塞城一般的人间炼狱。
领头之人一袭白衣,身姿挺拔如松,手中长剑正稀稀落落的淌着血,他神情犹如天山上的雪,既冷,却又诡异的纯洁。
那人缓缓抬起嗜血的金眸,却在与谢祈远视线相撞的那刻狠狠一颤。
第四十五章
他白衣上分明沾了无数人的血。
却又好似干净的不染纤尘,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你在做什么……”
谢祈远嗓音颤抖的不成样子:“你是我的夫君江屿吗?你究竟……在做什么?”
江屿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他迟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可看着周围纷纷愣在原地的金兵,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骗她……
他伪造身世,博取她的同情,甚至利用她堂而皇之的进入了晋城,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夺走了这座城池。
谢祈远好似疯了般,跌坐在地又哭又笑。
她真的好想问问他……
是怎么做到杀了这么多人,还流露出一身清净的?
又是怎么做到,用那副纯良的外表,将她骗得团团转的?
江屿终于出声,却不是对她说的:“你们继续。”
于是那些金兵又在搬动晋城百姓的尸首。
而在那些尸首中,谢祈远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是德叔啊。
他在死前,还抱着她叫他送的那把伞……
“老奴跟了老爷一辈子,只有谢府在,小姐在,老奴此生才算有个去处。”
德叔的话言犹在耳,可他却不在了。
谢祈远死死凝着江屿手中那把长剑,猜测着上头是否也有德叔的血。
恨到极致,人便只剩空洞与麻木。
看着父亲与德叔一个个死在金人手中,她真的也好想解脱。
毕竟活着的人……比死了的更痛啊!
心底的绞痛蔓延至后脑,谢祈远眼前骤然一黑,竟甘愿就这般睡去。
再也不想醒来。
夜色深沉,谢府的后院却灯火通明。
江屿定定站在床前,凝着昏睡的谢祈远时,眼底满是痛色。
终于,床上的人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
在看见江屿的那刻,谢祈远有片刻痴愣,随即傻笑一声:“相公,我今日做了个好古怪的梦,在梦中你带着一队金兵杀了许多晋城百姓,连德叔都死了。”
江屿一动未动,大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迎上他略显生硬的表情,谢祈远喉头挤出一声干笑:“原来不是梦啊。”
她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喉头滚了滚:“谢祈远,晋城乃至邺国覆灭是必然的,这不是你的错。”
“良禽择木而栖,就连谢祈远,也不再忠于邺国的皇帝,如今我们里应外合,邺国马上就要变天了,那个位置我若不争,乱世之中我护不住你和孩子。”
谢祈远只盯着床帐发呆,讷讷回道:“我知晓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不要用我和孩子做理由,这样很令人反胃。”
江屿眸中有什么东西一瞬间碎裂开来:“谢祈远,你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当初在金营我已经决定放你走了,可是你又救了我,还将我带回来……”
谢祈远瞳孔一震,冷冷的凝着江屿。
却听得他再次低语:“其实我早料到会有这一日,也曾想过离开,可听到你说愿意跟我一起过日子,我真的恨不能抛下一切,就这般与你厮守终身。”
腹中传来阵阵坠痛,谢祈远双手紧攥成拳,咬牙冷笑道:“果然是你啊,云、江、曜!”
第四十六章
四个月后。
金国耀帝登基,天下初定,邺国自此并入金国。
京都之中,隆重繁杂的登基大殿尚未完全结束,云江曜便抛下满朝文武,跑去从前京都的谢府亲自去接他的皇后与太子。
一身皇后盛装的谢祈远满脸空洞木然,身旁的乳母抱着刚满月的云璟阳。
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站在龙撵上,起身向她伸出手,蔓延数里的仪仗遮住谢祈远好大一片光。
谢祈远抬脚向着云江曜走去。
迈出第一步时,脑海中却闪过塞城百姓横尸遍地,宛若死城的惨状。
第二步,是他将她吊在悬崖边,逼迫父亲与谢祈远割让城池。
第三步,是金营中的那顶白帐篷,二里长的距离,是那些姑娘们至死难忘的残酷梦魇,却只是他们金人口中轻飘飘一句军需。
第四步,是漫天的箭矢,援军与父亲惨死眼前。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