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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优美诗歌  时间: 2024-06-20 09:07:59  作者: xx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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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隐晦扫一眼简青陆,他面孔凉渗渗,暗含警告。

他警告她珍惜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却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

她垂下眼睑。“父亲这么问,是舍不得我吗?”

梁父大概没料到简宋跹这个回答,停顿几秒后,“舍不得。”他有丝笑意,“简宋跹长大了。”

相比同龄的梁文菲,她成熟太多,冷静太多,也……聪明太多。

可就是聪明的太多,反而显露出痕迹。

梁父心里搅动起风雨。

简宋跹只当没听出后半句的别有深意,抬手袖子囫囵抹过眼角,“那我留下。”

“我不同意。”简青陆像风雨欲来的天际,沉暗的,翻卷的乌云,压人慑魄。

梁父这次不急不怒,腔调悠悠,“为什么?理由呢?”

“我厌烦了。”他说,“我厌烦在无意义的地方,跟一个满口谎言,死皮赖脸的人无休止纠缠。如果赶她走,都还能回来——”

简青陆从头到脚扫视简宋跹,眼中没有惊,没有怒,没有被她再一次欺瞒谎骗的雷霆之火,阴翳凝成黑浓无底的死海。

触目心惊的凉意。

倒灌淹没她,冻死她。

“那就迁出她的户口,撤掉她的姓氏,以梁氏的名义向社会公告,与她彻底断绝关系。”

简宋跹至少有长长一段时间,是忘记呼吸的。

浑身的感官都在退化,只剩下耳朵无比清晰,万籁俱寂,又震耳欲聋。

是梁文菲在笑,梁母抽冷气。

是梁父在问,“你确定?”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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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人的一声讥笑,饱含腻烦,厌弃,阴戾。

“父亲不用再猜忌,母亲不用再担心,我也不用时时刻刻分神多想这些,皆大欢喜。”

“你是厌恶她,还是厌恶我和你母亲有怀疑?”

“有区别吗?一切根源在她。”

简宋跹觉得荒谬。

她没有很大的志向,二十二岁踌躇满志的年纪,她最大的渴望是安安稳稳,活的像个人。

想余生无数夜晚,都如那晚小旅馆的风和月。

想有一天说话能像老婆娘那样生动的,不用掩饰,不假思索的喊一句,“姑娘给你打折,三块”。

她那么羡慕泰多多,却从不敢奢望生活待她,能如待泰多多一样。

如果可以,她能在璀县一个十几平米的角落,或许再大一点,一点点就好。

她分出两个房间,闺女小时,另一间房做书房,玩具室。闺女大了,刷上她喜欢的颜色,做她的小卧室,钥匙放在她那里,不经允许绝对不骤然闯入。

而为这一颗小草似得的期望,她对他阳奉阴违,努力反抗所带来的一切连锁反应,又成了她罪不可恕的滔天大罪

恨不得大卸八块毁掉她,极尽所能创伤她,把她撕碎,碾碎。

…………

“简宋跹。”梁父不知何时立在她面前,“来书房,父亲有些话想跟你谈。”

简宋跹僵怔着回神,“好。”

她迟钝跟着梁父迈上楼梯,依稀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深入,压抑,森冷又炙烤如火,如芒刺背。

书房。

梁父像小时候每一次书房畅谈一样,坐在窗边的单人位沙发上。

简宋跹在原地犹豫几秒,也像小时候似得,坐在沙发旁的矮凳上。

梁父眼尾起了皱褶,笑意在他脸上蔓延,“这几年,青陆开扩北方市场,我要坐稳后方,你上大学又不常在家,算起来,竟有四年,咱们没说过贴心话了。”

简宋跹强颜欢笑,“以前学历史,看历朝历代都是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后方资金调配,人员供应,关系保障,梁氏这四年高歌猛进,父亲居首功,是幕后英雄。”

梁父笑出声,手指在空中点她,“你这张嘴,果然是你母亲教出来。”

简宋跹嘴角牵强,不说话。

梁父的眼睛也亮,没有简青陆的锐利,是岁月洗涤下的世事练达。

“怨你母亲吗?”

简宋跹声音很轻。“不怨”

梁父靠在椅背,“简宋跹,你母亲这个人呢,太疾恶好善,极其护短,像草原上的母狮子。”

简宋跹垂下眼睑。

草原上的母狮子,护崽,可她,早就不被当做崽崽了。

第74章简青陆毁了她一切

梁父注视她,目光穿透皮肉照见她的骨头,“她重情,也就是太重情,容不得感情出现一点瑕疵。”

简宋跹在他视线下如坐针毡,“您想说什么。”

“这次回来,我发现你母亲对你心结很重,当年她是家里最舍不得你走的人,她爱你,非常爱,甚至菲菲刚回来那会儿,她私心是偏向你的。”

简宋跹喉咙发涩,张嘴却发不出声。

梁父拍拍她头,“所以当你为了沈黎川一个外人,对你哥哥,对菲菲生出怨恨的眼神时,就刺透了她的心脏。”

不是预想的警告,或试探,可比敲打更直击灵魂,试探简宋跹脸上表情凝固住。

半晌,她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迟迟钝钝,一种不敢触碰,难以置信的涩麻,“我的——眼神?”

“菲菲订婚宴,你祝福完下台,自那以后,你母亲又观察了很久,你望青陆的目光,让她害怕。”

简宋跹呆滞望着梁父。

荒诞的震惊,震碎全身的每一处筋骨,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停止,仿佛这一刻起,信念崩塌。

就在刚刚,简青陆驱逐她,要剥离她的姓氏,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这种一字字,一句句变成真空机,抽干房间氧气,她在字句中,眼神里一点点窒息,一点点休克,心脏化成一潭脓血的感觉。

这四年,她一直闷头往下熬,从来不敢回头望。

她第一次被梁母问,是否对简青陆有意见,她嘴上答着没有,手上拉紧衣衫,掩盖皮肤上凌乱残暴的痕迹。

第二次,梁母深夜敲门想与她谈心,一门之隔的背后,她被捂着嘴,抵在墙上,用冷漠的夜色,凉透了回应。

第三次,第四次……乃至后来半年里的无数次。

简宋跹眼前天旋地转,撕扯了她这么久的剜心之苦,陡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绝望,悲恸。

她无数次,无数次,想问梁母为什么突然不爱她了,梁母也无数次,无数次,主动寻她一个解释。

可简青陆。

简青陆是一个恶魔,踩着她的身体,粉碎了一切。

夺走沈黎川。

夺走她妈妈。

夺走她本来可能有的家。

怎么会这样一个人,怎么就突然骤变,戕害她一无所有,人生都兵荒马乱,终日惶惶,找不到出路。

他,才是那个根源。

………………

人在五脏六肺终于被掏空时,血管里涌动的血液,是凉冰冰的,没有温度的麻醉剂。

在四肢百骸里,麻木无处不在的钝痛,隔绝神经的感触,反应,以便机体存活。

这时,人没有眼泪,没有情绪,在极度的崩溃和极度的仇恨之间,抽空灵魂,淡漠成一具行尸走肉。

简宋跹全程被王姨搀扶着。

她知道梁父还是留下了她。

只是她原本的房间,被梁文菲养了宠物。

梁父将一楼最东的客房分给她,毗邻保姆间,佣人值班,人来人往,简青陆无法再忽然闯入她的房间。

简宋跹裹着被子,缓了很久,才渐渐感觉脸上凉意,抬手一摸,指尖上水迹像上等解除麻醉的药剂,她开始感受窒息的抽痛,来自骨缝深处,驱散浑浑噩噩。

王姨进来给她送宵夜,扒拉开被子,手心试她额头温度,擦干她的脸,又往下扯她裤子。

简宋跹一把保卫住,“王姨,我哭了,但没尿裤子。”

王姨手顿了下,继续扒,“那也得看看。”

话罢,两人都怔住。

王姨朴实无华,嘴上从来不占人便宜,但有时候,词句之妙就在于直发肺腑,却阳错阴差,风马牛大乱对。

“我是想看看——”王姨手松开,“你有没有出血。”

简宋跹下午从书房出来那会儿,无声又哀寂,脸色惊了所有人一跳,简青陆态度坚定如铁,也不了了之。

王姨更是心如蚁噬,回梁家这番险象环生,她活了大半生,都觉得惊心动魄。

简宋跹还是个小姑娘,又怀着孕,这么大的精神刺激对孕妇是致命的。

简宋跹条件反射看向门,见反锁的严实,才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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