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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小师妹仙逝后，我们便再无隔阂。”

　　我凝望着叶寂眼中的笃定，唯余苦笑。

　　我不会再想起你了，叶寂……7

　　服下明心丹的第七日，恰好是叶寂与叶殊的婚期。

　　府内锦色遍布，房檐廊角红绸高挂，大摆筵席广邀亲朋，极尽排场。

　　我身为叶寂的原配发妻，却只能远远站在廊下。

　　看着叶寂身着喜服金冠束发，亲自将病重的叶殊横抱出别院，托扶着她拜堂行礼。

　　“一拜天地——”……

　　悠长地赞礼声，往来的恭贺声。

　　声声都如刀割在我的心上。

　　仿佛自虐一般，我想起当初与叶寂成婚时。

　　他也是这样穿着大红婚服，清冷出尘的俊颜噙着笑，摇曳的红烛下眸中藏着万种缱绻。

　　“声笙，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我们的大婚曾名动京城，而今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夫妻对拜——”

　　高呼声拉回思绪。

　　我撑扶廊柱的指节用力到发白，眼眶湿热着再没了看下去的勇气。

　　跌得撞撞回到房中时，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如今与叶寂仅剩的记忆。

　　五年前。朝堂之上，叶寂冷清的眸凝望着我：“楚将军，久仰。”

　　四年前，斜阳夕照下，叶寂牵住我的手：“声笙，待至迟暮之年，我们便隐居山林，做一对闲云野鹤夫妻。”

　　还有莲池旁落下的第一个吻……

　　而过了今夜，这些美好的回忆都将消逝。

　　我以为自己早已不在意，临到这时，才发现是如此难以割舍。

　　可……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找来纸笔，就着明灭的烛光和府内的喧嚣，一字一句写下与叶寂的和离书。

　　泪水几次洇开墨迹，涂涂写写，已不成书。

　　直到最后被如潮的疲倦感淹没，心痛如刀锯时。

　　我因为明心丹发作而痛昏过去。

　　万般的不舍与留恋，都在此刻化为不得已的解脱。

　　昏睡一夜，我被窗外透进来的光刺的睁开了眼。

　　我下意识看向空荡荡的床边，心口仿佛空缺了一块。

　　我怔然地摸上眼角，竟有泪痕未干。

　　可我怎么会哭呢？

　　我明明是从不掉泪的人。

　　这份迷茫的无措，到看到桌上那封自己亲笔写下的和离书，才终于有几分了然。

　　然而，当时断情那份痛楚，我已经无法体会。

　　窗台喜鹊叫个不停，国师府仍余留着昨日的热闹喜庆。

　　我没带走任何东西，只将那封和离书留在了案上。

　　推门离开时，秋风涌动，那张薄纸飘然落地——

　　“叶寂，你我二人既已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便当各还本道。”

　　“前尘皆忘，经年勿想，今以此书，与君相离……”

第10章

　　另一边。

　　叶殊闺房。

　　昨夜叶寂本想如往日一样睡在外间，谁知叶殊一杯合卺酒，竟让他一夜昏睡到现在。

　　睡意朦胧间，他仿佛听到耳畔有人自得的低语。

　　“师兄，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和你在一起了。”

　　“为了能与你厮守，我甚至不惜让自己中剧毒，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师兄……”

　　说着，那身音越来越近。

　　一道滚烫的热意贴近手臂时，叶寂猛然惊醒，正对上叶殊来不及收回的贪恋目光。

　　他何等聪明。

　　只一瞬便明白过来，刚刚听见的话不是梦。

　　叶寂浑身血液倒流般的心寒，面色阴冷：“所以叶殊，中了毒命不久矣是你在骗我？”

　　“我对你的心软怜悯，是你用来欺骗我的手段！？”

　　叶殊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和慌乱，心虚别过视线：“师兄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叶寂眼神一凝，正要逼问。

　　一个丫鬟倏然冲了进来，慌张地扑跪到他面前通禀。

　　“国师大人，不好了，夫人她……”

　　叶寂的心骤然一紧，正要问声笙怎么了，却被叶殊厉声打断：“大呼小叫什么！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事都敢来搅扰？”

　　那丫鬟顿时噤了声，不敢再言语。

　　叶寂太阳穴猛的跳了跳，已是不耐至极：“住口！”3

　　接着看向丫鬟：“你说，夫人她怎么了？”

　　“您去夫人院子看看，便，便知晓了……”

　　叶寂脸色陡然一变，急忙下榻就要披衣离开，却被叶殊从身后一把揽住。

　　她泪眼朦胧，看起来楚楚可怜：“师兄！我也是你的夫人。”

　　“今天才是我们成婚的第二日，你就要狠心离开吗？”

　　叶寂不堪其烦地蹙起眉，扒开她的手往外走：“我会答应你的要求，只是看在你命不久矣，顾念着同门情谊，你不要入戏太深。”

　　叶殊看着他疏离背影，嘶声道：“可是叶寂，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叶寂走到门边的脚步一顿，回首薄凉地望向她。

　　“师妹，那日我便掐指算过，你的孩子与我没有亲缘。”

　　“为了你的清誉，我才没有当即说破。”

　　他冷冷地看着叶殊：“既然你无事，有些帐，我回来再与你笔笔清算！”

　　丢下这句话，叶寂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步履匆匆，一路急行到林声笙的院子中。

　　环顾一周才发现屋内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地上那一纸薄薄的和离书。

　　叶寂弯腰拾了几次，才颤抖着将这纸捻了起来。

　　只一眼，便让他倏然红了眼眶。

　　因为上面写着——

　　自此，林声笙与叶寂一别两宽。

　　纸上颤抖的笔画和晕开的墨迹，更是昭示书者的泣血痛心。

　　他这才恍然记起，昨夜与叶殊成婚之日，便是林声笙那碗符水失效之时！

　　所以是她想起来了一切，亲眼看着他迎娶了叶殊，才会想要和他和离！

　　叶寂心如刀锯，不敢想当时林声笙究竟有多失望。

　　而他又有多蠢，才会对叶殊深信不疑！

　　不能和离！

　　他现在就要去找声笙说清楚，他从来没有想要娶叶殊，他是被蒙蔽的。

　　声笙一定会体谅他。

　　他和她那么多回忆，她一定不舍得离开他！

　　想到这，叶寂将那封和离书放进怀里，匆匆往外走。

　　然而经过莲池时，倏然怔住了。

　　本该四季不败的莲花此刻却枯败萧条，院内景色无不荒废。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疏忽了林声笙许多。

　　叶寂彻底乱了心神，几乎是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掐指，推卜出林声笙的位置。

　　半刻钟后，京郊军营。

　　叶寂去时，只见林声笙正一席红衣，手持长枪鲜衣怒马。

　　明明只是一天不见，叶寂却像是得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双眸猩红，声音发颤唤了她一声：“声笙……”

　　而原本七天就会恢复记忆的林声笙闻声望来，看他的眼神茫然又疏离：“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位？”

第11章

　　林声笙眼中的陌生疏离几乎要刺穿叶寂的心。

　　他不敢置信，唇角泛白语无伦次：“声笙，你，你为什么，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那碗符水明明只会让你忘记我七日！”

　　“你是不是还在跟我置气……”

　　他亲手绘制的符，熬制的符水不可能会出错。

　　林声笙眼中却露出更深的困惑，转而又想到什么，露出了然的神情：“我服下了明心丹，它会让我彻底忘掉一个人。”

　　叶寂顿时如遭雷劈般，怔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是什么时候……这不可能！”

　　林声笙转瞬间明白过来，眼前的人应该就是让从前的自己心灰意冷写下和离书的叶寂。

　　叶寂两眼通红，只觉面前的林声笙，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她换下了广袖衣裙，墨发高束，鲜红的劲衣猎猎翻飞，似火浓烈，一如初见。

　　但是那双清浅的眸中再也看不到对自己的一点爱意。

　　他本想着，只要能再见到林声笙，把一切解释清楚，她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可现在事情仿佛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