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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母亲安慰孩子,轻声唱着不知名的童谣哄着她。
阿清终于哭累了,在六婆的怀里安然睡去。
往后的日子又恢复一波不起的平静。
阿清仍然在集市卖自己织的花样绣布,而柳相衡也隔三差五会来光顾她的生意。
两人遇见会相视一笑,只不过疏远又亲离。
某一日,阿清卖完绣布回到家里。
只见六婆倒在床边,她急忙跑到六婆身前。
慌乱间绣布散落一地。
她无论怎么呼唤,六婆都不曾有要醒来的迹象。
阿清吓得六神无主,迅速背着六婆就要出门看郎中。
这时六婆悠悠转醒了,她无力地开口:“我只是太困了,还没挨着床便睡着了。”
“阿清你放我下来,我没事的。”
阿清不肯相信,狐疑地问:“阿婆您真没事?我还是带您去瞧瞧郎中,稳妥些。”
六婆用笑意掩盖身体的不适道:“真没事,我好着哩!睡一觉好多了,用不着去郎中那跑一趟。”
“那好吧,您不舒服一定要告诉阿清。”阿清将信将疑地将她放在床上。
“可不要瞒着我!”
“好哩,阿婆不会骗阿清的,好孩子,让阿婆歇一歇吧。”六婆额间渗出密汗,有些艰难地说道。
阿清闻言,让她一人待在屋内休息。
见阿清出门后,六婆从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上。
第27章
六婆腹痛难忍,她艰难地爬到床榻上,不一会儿便疼得昏死过去。
一连好几日,六婆都是白天在阿清出门时装作神采奕奕,等到阿清回来便见到她在床上昏睡。
阿清心里惴惴不安,她问六婆是不是身体哪处不舒服。
六婆却只摆摆手,说自己只是年纪大了,觉多,不要紧的。
这天,阿清回到家里。
六婆一如既往地在床榻上熟睡不醒,阿清却莫名感到不妙。
她呼唤几声,六婆依旧不见醒来的迹象。
阿清将六婆背在身后,快步向郎中家跑去。
只不过阿清瘦弱,跑不了多久便累得气喘吁吁。
这时,柳相衡正好经过,见到阿清和六婆,他礼貌地问道:“阿清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阿清着急不已:“阿婆好像生病了,我要带她去镇子上看病。”
闻言,柳相衡看着满头大汗的阿清心疼不已,立即将她背上的六婆背到自己身后。
安慰她道:“别急,我同你们一道去。”
就这样,柳相衡背着六婆,他跟着阿清来到镇上郎中家。
郎中仔细地为六婆把脉,眉头紧蹙。
阿清担忧极了,见郎中已经把脉完后,连忙上前问道:“郎中,阿婆怎么样了?”
郎中轻轻摇头,语气遗憾:“病患处在腹部,已侵袭全身。恐怕无力回天,时日不多了……”
阿清闻言,如同被一道晴空霹雳击中。
她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柳相衡连忙凑近安慰她:“没事的,镇上治不好,我们就去京城治。”
“会好的,阿清姑娘。”
“六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郎中也帮腔道:“京城的郎中医术高明,定会有办法的。你别着急,姑娘。”
阿清却更害怕了,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京城……”回去,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要是他们发现自己还没死……
阿清已经不敢想象了,自己是万万不能回京城的。
可是六婆的病怎么办?
她陷入两难境地,无助地抱住柳相衡。
痛哭不止:“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能回去!我会死的……”
柳相衡闻言心疼地看着她,将她搂紧。
心中也暗暗知晓,阿清身上有着一个关于京城的秘密。
阿清不说,他也不愿意问。
柳相衡知道让她说出来无异于自刨伤口。
他只能先带着阿清和六婆回去再想办法。
回到那间充满了和六婆回忆的小屋。
阿清又忍不住落泪,她看着六婆安然熟睡的模样。
心中忍不住在做斗争。
柳相衡看着她纠结难过的模样,提议道:“不如由我来带六婆进京城看病如何?”
“相衡先生,你?”阿清感激地看向他。
随即又为难道:“相衡先生的学堂怎么办,那些念书的孩子怎么办?”
“抛下他们不管是不行的,阿清不想让先生为难。”
柳相衡无措地低下头,已经别无他法。
“您先回去休息吧,奔波这一夜辛苦了。阿清感激不尽。”说着阿清对他行了个礼。
柳相衡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告辞离开。
阿清,一夜未眠。
第28章
这几年安生日子,来之不易。
阿清本以为会和六婆隐姓埋名生活在乡野一辈子,再也不踏足京城。
原来一切美好的都是短暂的。
阿清必须做出取舍。
六婆是她的救命恩人,不管往事多么不堪回首,自己终究还是要再次涉足到那些噩梦出现的京城中去。
出行前夕。
阿清来到东陵村村尾的一座石庙。
焚香缭绕,庄严肃穆。
她对着慈眉善目的神佛盈盈一拜,祈求保佑六婆安然无恙,祈求自己不要遇到“他们”。
“怜悯众生的神佛,也求您怜悯怜悯我!”阿清磕头跪拜,心中虔诚。
她殷切地希望,只要上天保佑她此行顺利。
“阿清一定日日来为神佛上香供奉!”她重重地将头嗑在地上。
磕头沉闷的声响和石庙里浑厚苍劲的钟鸣交织在一起,久久回荡不息。
回到屋里。
六婆已经起身,正坐在床边。
目光慈爱地望着她,“是我连累你了,阿清。”
“你是个命苦的姑娘,阿婆知道自己的病怕是治不好了。”
“就这样吧,不要再折腾了。”
阿清眼眶泛红,上前抱住六婆道:“是阿婆救了我,阿婆于我是无比重要的家人,怎么会是拖累!”
“会有办法的。”
“我们去京城治,总会好的。”
翌日,阿清便买了一架木车拉着六婆,去往京城。
一路上,阿清显得心事重重。
行程中稍有风吹草动,她便紧张不已,如惊弓之鸟。
六婆宽慰她道:“既然已经上路,万般便随天注定吧。”
阿清想,也是,既然已经启程,发生什么都是命中注定的,自己终究是逃不过的话,不如坦然接受。
如此想着,她也释然了。
一路风餐露宿,终于来到京城。
六婆的病要紧,阿清马不停蹄地到处寻找医馆。
她每日背着六婆寻医问病,眉眼间染上疲色,却不曾言语过一句辛苦。
六婆看在眼里,自责惭愧在心里。
夜以继日,阿清的盘缠已然用尽。
于是,她只能白日带着六婆去医馆治病,夜里熬灯织些绣布用来卖钱生活。
好不辛苦!
这天,六婆借口让阿清出门给她买些吃食。
她一个人在屋内拿起阿清织布的剪刀,打算自裁。
六婆深知阿清对京城有极深的渊源,在留下去会有危险,自己不想让阿清为难。
她颤颤巍巍地举起剪刀向自己胸膛刺去。
此时,阿清及时赶了回来。
她跌跌撞撞地俯冲过来,抢走六婆手里的剪刀。
跌落一地滚烫的混沌,香气四溢。
六婆已是泪流满面,哽咽开口道:“好孩子,阿婆不愿成为你的累赘。”
“你就让我去了吧。”
阿清也是泣不成声,紧紧握住她粗粝的手不愿意松开。
“没了阿婆,我也活不下去了。”
“阿婆不要丢下阿清!”
“只要我们治好,就又可以回到东陵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