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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几案上的笔墨后，林昭提笔写下“一副黑棺夜接亲，嫁来只配做亡妻”。

将军府，书房

林天阳正擦拭着刀，不断的咳嗽让他手连连打颤。

柳馥兰端着药走进来，一脸担忧：“爹，您大病未愈，真不能再出战了，我去求皇上……”

“不可。”林天阳打断她，沧桑的眸中满是牵挂，“皇上对林家早有忌惮，你冒然去求只会惹火上身，你在家好好照顾宇儿……”

他顿了顿，沉叹一声：“还有林昭，让她好好做个夜夫人，平平安安生活。”

柳馥兰眼眶一涩，却也只能含泪点点头。

柔然卷土重来，朝中无人请战，林天阳只好重披盔甲上阵。

纵然他征战多年，可已至花甲，又重病缠身，如何抵挡的了来势汹汹的敌军。

离开书房，柳馥兰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唤来丫鬟：“去备轿。”

丫鬟见她换了身衣裳，不觉一愣：“少夫人，您这是去哪儿？”

“太傅府，找林昭。”

第六章

在听柳馥兰说出林天阳出征的事后，林昭捏着茶杯的手一紧。

“嫂子放心，我定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冒险！我这就去找他。”

说完，她毫不犹豫气什么回了将军府。

现在的将军府早已失去了从前的庄重威严，萧瑟如枫。

刚换上盔甲的林天阳见林昭突来回来，还未开口，便见她“咚”的一声跪下。

“爹，让我同你一起上战场。”

林天阳愕然，可望向缓缓走来的柳馥兰，心中了然。

看着林昭眼中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坚毅，他妥协地点点头：“后日辰时三刻，安定门外。”

林昭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心间淌过丝喜悦。

这一次她不仅要保护好爹，还要报杀兄之仇！

回到太傅府，林昭将自己十五岁生辰时，林天阳送的白色盔甲和林景辰送的剑拿了出来。

她细细擦着锋利的剑从，思绪渐远。

沙场刀剑无眼，若自己有去无回，倒真如了萧太傅的愿，她林昭成了夜家的亡妻。

而皇上也不会再有忌惮了。

可想到这些，林昭心底五味杂陈。

他们只顾朝堂斗争，可曾想过林家兵败，偌大个李朝又该怎么办。

林昭深叹了口气，起身朝萧文淮的书房走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两人已经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了。

书房中，萧文淮瞥见案前洒烟裙的一角，漠然不语。

看着那双从不曾有自己的墨眸，林昭心生苦涩：“文淮，能否与我做一日夫妻？”

萧文淮蹙眉：“两日前你不是还要我休了你么？惺惺作态，让人不耻。”

刀子似的讽刺扎的林昭手心发抖：“十二年来，你真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哪怕只是一刻。”

十二年，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更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心。

萧文淮并未立刻回答。

诗社中的清玉也问过他，就连他也曾自问。

而他的犹豫似是隔了林昭一丝希望，让她眸光渐亮。

“从未。”

可萧文淮决然的两字，生生将她所有的祈盼击溃。

他放下书，眉眼薄凉：“我反倒要问问林小姐，你纠缠了我这么久，还不够吗？”

林昭紧缩的眸子颤了颤，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一轰然坍塌。

“够了……”

她垂眸，缓缓后退。

得到这样的答案，真的已经足够了，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看着林昭落寞的背影，萧文淮覆在案上的手慢慢紧握。

他重新拿起书，却烦躁的再看不进去一个字。

出征之日，秋风瑟瑟。

安定门外，枯叶随风飘零，周遭空旷而死寂。

身穿盔甲高束长发的林昭呆呆站在城门下，面色苍白。

守门兵卒站得笔直：“林将军大军是在昨日卯时离京的。”

林昭握着剑柄的手陡然一松，心底五味杂陈。

爹还是骗了她……

她着一身盔甲走在街上，惹得行人频频相顾。

上一次被他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还是在她十四岁时背着落水昏迷的萧文淮去找大夫，可林昭却觉今日的自己更加狼狈。

“林昭！”

熟悉的声音震的林昭心一沉。

她抬头望去，一眼撞上几尺外萧文淮盛怒的目光。

第七章

林昭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萧文淮一把抓住手腕回了太傅府。

她没有反抗，只是默默承受腕处的疼痛。

回到林昭的房间后，萧文淮才重重撒开手。

林昭瞥了眼一片紫红手腕，无声地拉下护腕，遮住那抹刺眼的印记。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萧文淮斥问，双眼似要喷出火。

他怎么也没想到去诗社的路上会遇见一身戎装的林昭。

比起萧文淮的怒不可遏，林昭却意外的平静：“我当然没忘，你是觉得我太丢夜家的脸吗？”

她的淡然反而让萧文淮更加愤怒：“林昭，你已经不是将军小姐了，是我萧文淮的妻子！”

“你有把我当妻子？”

林昭看着他，声音出奇的淡漠：“我这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将军小姐，配做你妻子吗？”

她表情如常，只是心口上那越来越深的伤口却开始流血。

萧文淮一怔，顿觉嘴中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将目光从林昭脸上移开，才冷硬道：“任你配不配，你都不能擅自离开！”

萧文淮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生气，可只要想到林昭上了战场，若和林景辰一样……

他不敢再往下想，满脑只剩阻止林昭的念头。

望着萧文淮他的侧脸，林昭疲惫不堪：“你知道我哥哥已经战死，可你不知道我爹是带病出征，你不知道柔然大军有多凶猛。”

说着说着，她语气中带上一抹恨意：“你更不知道我有多想去帮他，你什么都不都知道却要拿你们夜家的颜面来阻拦我，难道你非要看我家破人亡才满意？”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道响雷在萧文淮脑子中炸开！

这一刻，他竟不敢去看林昭是何表情，逃避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丝狼狈。

“我在你身后走了十二年，真的走不动了，家人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林昭噙着泪，声嘶力竭，“萧文淮！”

一声萧文淮，饱含了林昭这十二年里因他而起的所有喜怒哀乐。

萧文淮差点因为她带着哭腔的决绝呼喊无力栽倒。

他不安到连声音都隐隐发颤：“来人！封了这个房间！”

与从前的淡漠和从容不同，萧文淮此刻像是落荒而逃，步伐混乱地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林昭潸然泪下，脱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紧抓着桌角的手骨节开始发白。

没一会儿，几个小厮便拿着锤子铁钉和厚木板走来，房门被“嘭”的一声带上后响起连续不断的“铛铛”声。

林昭觉得这些声音就像是沙场上刀枪之间的碰撞，而她如同被遗弃的士兵尸体。

她双手掩面，努力将哭声压到最小，直到那些声音消失了，昏暗寂静的房间里却将她的抽泣放大了数倍。

院内，萧文淮看着被封死的房间，眸色深沉。

仿佛只有这样困住林昭，他才能确保她不会离开，才能稍稍心安。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少天，林昭面如死灰地坐在没有窗边，面前是早已凉透的饭菜。

“叩叩叩！”

突然的叩门声让她眸光微微一亮。

紧接着，一个小丫鬟的声音从缝隙中传了进来。

“少夫人，林将军出事了！”

第八章

得知林天阳被困风云关数日，林昭心中惶恐至极。

她已经没能救哥哥，若再让爹爹出事，她这一生都会在悔恨中度过！

林昭穿上盔甲，猛地撞向房门。

随着“嘭嘭”的撞击声，房门被撞开，林昭眼前发黑，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