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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一整日舟车劳顿，温茹玉终是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身体里，季梦茜静静地凝望着夏浩明。

许是夜深人静，无人注意，他不用装作平静。

漆夜的雨幕里，夏浩明的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阴霾和沉痛。

可曾经他也是意气风发，不知失意为何物的少年郎。

苍白的容颜上，眼眸中溢出一丝脆弱和渴求：“芳菲，我好想你。”

“若是你还在，可不可以让我再见见你？”

季梦茜听得心口钝痛，呼吸都有些稀薄。

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抚平他紧锁的眉：“玉容，我在。”

季梦茜本以为这仍是她的自言自语，夏浩明听不见。

可下一秒，手却真实的触碰在了他的眉峰。

与此同时，夏浩明也错愕看来：“你做什么？”

第3章

季梦茜也一脸愕然。

她刚刚……真的碰到了夏浩明！

“玉容……”

一瞬间的欣喜涌上，季梦茜正想开口告诉他杀害自己的凶手。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灵魂深处就感觉到一阵撕扯。

紧接着眼前一黑。

耳边就只剩下温茹玉疑惑的声音：“怎么了？”

刹那间，季梦茜恍然明白，自己失去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夏浩明看着茫然的温茹玉，眼眸幽深，带着些许探究。

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季梦茜无力地看着这一切。

她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让自己困在温茹玉的躯壳里？

又让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时，温茹玉的声音再次响起：“玉容，你去休息吧，该换我来守了。”

夏浩明没有推拒。

许是真的累极了，他闭着眼，头倚着门框，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季梦茜看着他的睡颜，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心也紧紧皱着，像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

她又心疼又无奈。

夜，慢慢过去。

天空泛起鱼肚白，雨也停了。

温茹玉叫醒了夏浩明：“雨停了，我们回去吧。”

夏浩明却说：“你先回城，我还要继续查。”

温茹玉讶异地望着他，眼底闪过些什么，随后开口：“我跟你一起。”

夏浩明一怔，试图劝说：“会很辛苦。”

“我不怕辛苦，我们都是为了芳菲……”

夏浩明似乎被温茹玉的话触动，眼神更柔和了很多：“多谢。”

温茹玉笑了：“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看着这一幕，季梦茜心里堵得发慌。

明明是她杀了自己，如今却在夏浩明面前装好人，温茹玉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没人能回答。

季梦茜只能看着他们走遍街头巷尾，挨家挨户地询问调查。

然后空手而归。

夏浩明眼里的光，也一点点黯淡下去。

季梦茜真的很想再次掌控温茹玉的身体，告诉他真相，却根本做不到。

他们走出最后一户人家时，已是黄昏。

漫天霞光，美不胜收。

季梦茜望着，不禁想起夏浩明同自己互明心意的那日，也是这样的风光。

细碎的霞光落入他眼眸中，璀璨耀目，令人移不开眼。

美好的誓言犹在耳畔：“芳菲，我心悦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可好景不长，他们就天人永隔……

巨大的悲哀漫过心间，季梦茜心脏也跟着阵阵发涩。

直到夏浩明将温茹玉送至温府门口，二人辞别。

温茹玉的目光追随他的背影许久，直至消失不见。

季梦茜也看不见玉容了。

怅然间，温茹玉竟没有回府，而是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最后，竟来到了她的墓前。

只见盯着灰白的石碑，姿态宛如一个胜者般耀武扬威。

“芳菲，真是太可惜了，明明你就要跟玉容成婚了……”

季梦茜听着，死死攥紧拳头。

温茹玉杀死了自己，如今还来假惺惺的说这些话做什么？

从死，到现在，她也都没有弄明白，温茹玉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下一秒，温茹玉又开了口：“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玉容的。”

“毕竟……我那么爱他！”

第4章

这一刻，季梦茜脑袋里所有的不解，都有了答案。

因为温茹玉爱夏浩明，所以才会将那方他丢弃的手帕珍藏。

所以在自己死后，她一直跟在夏浩明身边，以查案为借口，嘘寒问暖……

可她们相识多年，就因为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子，她便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季梦茜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无法呼吸。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死后，也会这么痛！

季梦茜甚至还来不及愤怒，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你怎么在这？”

夏浩明皱眉看着墓前的温茹玉。

温茹玉没想到他会来，顿时有些慌

但很快，就做出一副神色黯然的样子：“我心中难过，想来看看芳菲。”

说罢，她身子如落叶般摇摇欲坠，像是伤心欲绝。

夏浩明出手扶住了她：“你没事吧？”

温茹玉柔若无骨地靠在他里，故作孱弱的摇摇头：“许是这几日忧思过度，有些病弱。”

透过温茹玉的眼了，季梦茜清楚地看见两人交叠的手掌。

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在胸腔炸开。

季梦茜知道，温茹玉是故意的，都是装出来的！

她忍不住愤愤喊出声：“玉容，她是装的！”

“她根本什么事都没有！是她杀了我啊！”

可无论她怎么嘶喊，嗓音都撕裂，也无人听见。

夏浩明望着温茹玉，眼里都是动容：“这几日你跟着我奔波，确实辛苦，回去休息吧。”

温茹玉轻轻颔首，又想到了什么：“玉容，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她的声音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季梦茜忍不住去看夏浩明的反应。

只见他薄唇动了动，似乎有些犹豫，还是拒绝：“你自己回去吧，我想在这陪一陪芳菲。”

话语中的缠绵情意，让季梦茜顿时酸了眼眶。

也让温茹玉掩在袖子下的手，悄然攥紧。

她神情僵硬，却又未曾表露出半分不满，平静道：“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也要保重身体。”

夏浩明注视着季梦茜的墓碑，头也没抬：“嗯。”

温茹玉再不甘，只能离开。

她一步三回头。

季梦茜透过她的眼睛，就见夏浩明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正缓慢地抚摸着墓碑上自己的名字。

也是这时，才注意到上面的字——

亡妻季梦茜。

她的心像沉进了醋里，酸到发苦。

……

温府，闺房。

温茹玉一把将妆台上的物件扫落在地。

刺耳的碎裂声，都压不住她的叱骂：“季梦茜，你都死了！还让玉容念念不忘！”

一旁的侍女死死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季梦茜从未见过这样全然陌生的她。

印象中，温茹玉人如其名，温润如玉，待人温和有礼。

此刻，她却像一个疯子，嘴里都是咒骂的话。

季梦茜从来不知，她恨自己至此。

之后的几日，温茹玉不知为何没有再出门，去纠缠夏浩明。

季梦茜也见不到他，也不知调查进展如何，更不知他如今是什么状态。

她心中忧思，却只能干着急。

终于，这日温茹玉要出门了。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夏浩明，季梦茜也有些激动。

忽然，一名侍女进来通报：“小姐，宋侍郎来了！”

温茹玉一愣，脚步一转便去了正厅。

厅内，夏浩明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眼睑，看不清神色。

季梦茜却从他身上，看出一种浓郁的沉色。

他……心情不好？

她疑惑又担忧。

这时，温茹玉也走到了他面前：“玉容，你怎么来了？”

夏浩明抬眸，眼里的墨色浓得化不开。

“杀害芳菲的凶手，我找到了。”

第5章

季梦茜在温茹玉身体里，清晰地感受到她心跳如雷。

她却顾不上，只盯着夏浩明。

他知道凶手就是温茹玉了！

季梦茜期待地看着夏浩明，可触及他眼中的疲惫时，又有些难过。

依照当朝律法，杀人是要偿命的。

可若温茹玉死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夏浩明了？

季梦茜心乱如麻。

只听温茹玉慌到发抖的声音：“是谁？”

夏浩明眸色沉沉：“有人看到当日，有一个身影进了芳菲的闺阁。”

“据其描述，那人身形瘦小，是个女子。”

温茹玉衣袍之下的手指蜷紧，嗓子紧张到干涩。

“然后呢？”

夏浩明顿了顿，眼底闪过抹烦躁：“没有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