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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是否见过他？
　　不算上辈子一个月的相处，单单论这一世，华昭昭确实在几年前见过他，本以为只是短暂地产生交集，怎么也没料到后来会再相见，她还成了他的冲喜新娘。
　　就像抓住了回忆的线头，轻轻一扯，一大堆片段倾泻而出。
　　华昭昭想起了那段埋藏已久的往事。
　　见状，穆辞年掌心微微出了汗。
　　难不成真是以前就对他一见钟情了？不然怎么解释她这复杂恍惚的神情？他们有什么刻骨铭心的邂逅吗？
　　穆辞年苦思冥想，愣是找不到一星半点关于她的记忆。
　　他一直深居简出，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年轻女孩啊。
　　华昭昭没让他思索太久，缓缓开口：“穆先生，我们见过的，四年前，就在F市医学院。”
　　F市医学院。
　　穆辞年想起来了。
　　他一向关注华国医疗行业的发展，尤其是高校对医学生的培养，就在四年前，他往国内顶尖院校之一的F市医学院教学基金会捐赠了2个亿，并发表了演讲。
　　“你是F市医学院的学生？”
　　“是的，”华昭昭点头，“我是中医学专业大四在校生。”
　　穆辞年沉思了一瞬，该不会是那时候对他动心了吧？
　　“那天发生了一点意外。”
　　华昭昭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进场时，她突然被同学商菲儿重重推了一把，直直地朝穆辞年摔去，谁不知道穆辞年身体孱弱？最后关头她及时反应过来狠狠往旁边跌去，这才没伤了他。
　　她脑子一片空白，满身冷汗起不了身，校领导们大惊失色，纷纷围着穆辞年察看询问。
　　她想她完了。
　　传闻新晋首富穆辞年被疾病折磨得心理扭曲，行事喜怒无常、睚眦必报，难以想象他会如何报复她。
　　“同学，你没摔伤吧？”穆辞年不仅没发怒，还反过来问她的伤势。
　　她诧异抬眸，隔了太过漫长的岁月，她其实已经记不清他当时的模样了，可她还记得他给她的感觉。
　　很好看。
　　听她提及，穆辞年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女学生摔得很惨，手部膝盖擦伤流血，却没有一人关心。她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惨白的小脸上是让人窒息的惶恐、绝望、无助。
　　那群老头子还一直围着他这个没事人叽叽喳喳。
　　“原来那个女孩就是你。”穆辞年有些愧疚，他都没认出来，她却一直将他放在心里，铭记至今。
　　“嗯。穆先生，谢谢你，而且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华昭昭一双乌黑澄澈的眼眸盈盈地望着他，说得认真。
　　穆辞年惊了一瞬，他当时二十六岁，比医生说的“活不过二十五”多了一岁，病病歪歪连路都走不利索。
　　但那张脸确实勉强还能看。
　　穆母年轻时是出了名的美人，娇艳夺目、端庄雅致，穆父也是风姿无双、矜贵沉稳的美男子。穆辞年净挑着父母的优点长，四年前还没病入膏肓，长相可以称得上是俊美无俦。
　　可他如今被折腾得几乎只剩下一座骨架，哪里还能跟“好看”字沾上边呢？就连生命也即将结束。
　　“穆先生，你那天后来在演讲中还分享了顾城的一句话给我们——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句话到现在都是我的座右铭呢。”
　　华昭昭水盈的乌眸直直地看着他。
　　从踏进医学院那天起，就是她噩梦的开始，无休止的孤立排挤将原本还算活泼开朗阳光的她折磨得阴郁内向敏感。
　　那天坐在台下，她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商菲儿不甘、恶毒的话语传到耳边。
　　“贱人，这次算你运气好，等着吧！”
　　她的心坠到了谷底，甚至产生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就在那一刻，他的声音响起。
　　“同学们，就像顾城说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人生中或许会有很多痛苦和失望，但只要不放弃不气馁，眼前的黑暗和困难就只是暂时的。继续前行，必定会看到一次又一次的光明和希望。”
　　华昭昭望着眼前活生生的穆辞年，展颜一笑：“准确的说是你，穆先生，你让我坚持到了现在。”
　　华昭昭说话时一直没忘记为他治疗，说到“是你”这两个字，因着情绪波动，能量一抖差点没控制住。
　　这让穆辞年的心脏失控狂跳好几下。
　　他愣愣地抬起另一只手捂了捂胸口，不敢相信明明已经做好准备去死了，内心早已如深潭般毫无波澜，现在居然因为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拼命跳动。
　　难不成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穆辞年强行控制自己的目光从那张巴掌大的素净小脸上挪开。
　　“华小姐，那句话是诗人顾城说的，不是我，而且我早就已经不记得曾经分享过他的话了。你应该感谢的人是他，至于我，我哪有什么力量可以给你？”
　　穆辞年自问语气够绝情，说完都不敢看她心碎的表情。
　　余光中瞥到了她白皙的柔荑，握着他皮包骨一般的手。
　　白和黑，绵软和干瘪。
　　强烈的视觉对比。
　　密密麻麻的细微电流从指尖末梢蔓延，随着四肢百骸到达心脏。
　　酸酸的，甜甜的，痒痒的。
　　该死！应该决绝地把她的手甩开的。他们两个注定没有未来，就是小说里的BE。
　　“穆先生，你让我学会坚持，你自己可不要放弃呀。”
　　华昭昭能够感受得到他的求生意志并不强。
　　她来了，就不会叫他死。
　　闻言，穆辞年脸上的“冷酷”险些裂开来。
　　你听听，这话里话外是不是都在表白？原来他在她心里那么重要！这小女子还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在忍痛拒绝，居然叫他不要放弃！
　　为什么对他这么一往情深啊？这让他可怎么办才好？
　　穆辞年深沉叹息。
　　他觉得有必要让她认清一个残酷的现实：“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也许随时都会……”
　　“穆先生！”软乎乎的手捂在他的嘴上，男人的心脏跳得比刚才还要疯狂，好像要膨胀炸开。
　　穆辞年的唇瓣动都不敢动一下，浑身血液却克制不住地直往脑袋涌，耳畔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和她轻柔的嗓音。
　　“穆先生，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你会好起来，长命百岁。”
　　穆辞年看着她那双明净清澈的眼眸，心沉了沉。
　　华昭昭收回了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怕他，明明外界都在说他是个心狠手辣、阴晴不定的疯子。
　　大概是初见时只有他关切地问她是否受伤，又或许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试图保护她。
　　“穆先生，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良久，穆辞年无奈点头。
　　他再次望向华昭昭，深邃狭长的黑眸添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喉结滚动：“谢谢你，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