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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总貌似对我妻子的作品很感兴趣，需要我帮忙介绍一番吗？”

“不必了。”顾晟淮冷声打断，“对她的画，我比你要熟悉。”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不可能忽视了顾晟淮语气里的点点敌意。

气氛骤然沉了下去。

窃窃私语声中，陆晏一挑眉，却勾起一抹坦然的笑。

“听这话的意思，季总和我的妻子从前认识。”

“那实在是可惜，她在三年前曾出过一场意外，有些不重要的人和事全都忘了。”

第12章

全都忘了……

顾晟淮瞳孔震颤，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婉。

她眼中的警惕与疏离，如生了锈的尖刀，带着致命的毒，刀刀落进心里，疼到令人窒息。

他们从前相依为命的过去，竟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勾销。

“苏婉……”

顾晟淮上前一步，喉间像是堵了团棉花，哪怕是短短两个字出口，都要用尽全力。

他死死看着苏婉，眼尾发红。

“从前我们相爱多年，我们结过婚的，你全部都忘记了吗？”

两人认识了十多年，最困难的时候连碗馄饨都吃不起。

一路相依为命，在残缺的世界里踽踽独行。

苏婉全都忘了吗？

似是被他的突然上前吓到，苏婉后退一步，好看的眉皱在一起。

“季先生，你说我们结过婚，那为什么又离婚了？”

顾晟淮一愣，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是啊，他们离婚了。

是苏婉提的，可着急付诸实践的那个人，是他顾晟淮。

是他非要离婚的。

心骤然疼得厉害，苏婉的话音却未停。

她问得认真，不是为了把他呛回去，而是真心实意地好奇。

“就算是感情消失，你说我们相爱多年，有什么证明？”

激烈的心跳瞬间偃旗息鼓。2

顾晟淮愣愣站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见他不言，苏婉心中了然。

“季先生，你不也忘记了吗？”

苏婉的话像是一柄长剑，轻而易举挑开了他的遮羞布，露出下层污秽不堪的真相。

是他厌倦了苏婉，将她一点点从自己身边剥离。

现在又来显露自己的深情。

顾晟淮兀自叹了口气，唇边浮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我知道了。”

他说着，认真点了头，像是许下珍重的承诺。

“相爱的证明，我会找给你。”

……

南平国际机场。

直到飞机落了地，林程依旧没处理完被打乱计划的后续工作。

他不禁腹诽，明明从前顾晟淮如何厌弃苏婉，他都看在眼里。

可现在，工作狂魔竟然为了她将工作抛下骤然回国，实在是前所未见。

看着那越走越快的背影，林程无奈，抱着电脑追了上去。

车很快到了目的地。

下了车，看着面前熟悉的别墅，顾晟淮的心跳狠狠一停。

为了补偿，离婚后他将这栋别墅过户给了苏婉。

可她却毅然离开，在没有回来过。

驻足许久，顾晟淮按下了指纹锁。

滴！——

一道电子音响起。

“指纹已锁定，请输入密码。”

顾晟淮一愣，这才赫然想起，为了保障安全性，安全门每一年都需要重新确定指纹信息。

从前一直是苏婉提醒他，这么多年，他从未输过密码。

看着亮起的屏幕，顾晟淮下意识便按下那串许久未提起的数字。

两人确定关系的日子，记得太深，哪怕多年过去也能瞬间想起。

“密码验证成功！”

落了灰的电子音有些讽刺。

就像他明明还记得，非要假装忘却，现在又来巴巴捡起。

顾晟淮惨然一笑，跨过了门槛。

许久无人居住，别墅里落了厚厚一层灰，像是无形的屏障，灰白地掩盖了过去。

两年前，苏婉点燃火机，将他们的过去烧成了灰烬。

上了二楼，来到卧室里。

空空如也，苏婉将自己的东西搬离得彻底。

只剩一本惨绿的离婚证，在灰蒙蒙的桌上格外惹眼。

出神之际，身后的林程忽然出了声。

“季总，出事了！”

“半个月后沪市的新商超建设，南风集团公开表示要参与投标。”

第13章

作为商人的敏锐瞬间占了上风。

太阳穴狠狠一跳，顾晟淮接过平板，看着发布会的视频。

视频里陆晏一身黑色西装，深邃的五官握着话筒宛若召开一场电影的宣发。

“此次商超建设，将是我们南风集团拓展内地市场的第一步。”

语气平淡，仿佛不是对未来的鼓舞，只是陈述事实。

可这样的淡然，却更像是挑衅。

作为沪市绝对的龙头企业，这个项目季氏集团可以说势在必得。

陆晏的突然加入，一来让顾晟淮精心准备的计划成了废纸，二来他们新官到场让三分利，几乎是赔本的买卖。

这样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他不信陆晏能做出来。

看着陆晏无名指上硕大无比的钻戒，顾晟淮神色一暗。

如果说是为了苏婉，他奉陪到底。

“让他们重新做投标书，就算是赔本赚吆喝，这个项目也必须拿下来。”

落了灰的离婚证拿起，转眼间撕成了碎片。

顾晟淮离开别墅的瞬间，纸片纷扬落下。

落在地上，像一幅残缺不全的拼图，拼凑出掩耳盗铃的谎言。

……

回到家，季母迎了上来。

“廷笙，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工厂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这两年她和季父渐渐从公司第一线退下来，将公司全权交给了顾晟淮。3

看着季氏如今成就，季母无不欣慰。

不愧是他们的儿子，就算在外流落多年，也依旧能力出众。

唯一让她操心的，大概只有顾晟淮的婚事。

想着，她便又一次试探。

“廷笙，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即使取消婚约被落了面子，但季氏发展如日中天，秦家还是眼巴巴贴了上来。

这些年邀约不少，顾晟淮一一拒绝，却没有半点作用。

又听季母提起，顾晟淮心中划过一丝不耐。

“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不会和秦玖玖结婚。”

他说着别过眼，却被一旁的装饰画刺了心跳。

是苏婉的画，是他们刚回季家时，苏婉带来给季父季母的见面礼。

毕竟当时的他们，除了这些画再拿不出其他的东西。

也因为这幅画，季母到嘴边的刻薄奚落生生咽了下去。

“倒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画上悦动的线条勾勒成两张人影，寂静的黑与暖色繁杂的背影对比得明显。

像他们的曾经，被排挤出喧闹的人群。

顾晟淮愣愣走上前，伸手触碰。

颜料早已结块，时隔多年后粗粝地摩擦着指尖。

这便是他们曾经相爱的证明。

将画视若珍宝般取下，季母一愣，语调陡然拔高。

“廷笙，你要干什么？”

平心而论，她并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但他眼底的留恋太过明显。

作为女人，季母有着强烈的第六感。

苏婉离开后顾晟淮便性格大变，她不是看不出来。

只是几年过去，一直没有苏婉的消息，她便也不太在意。

一个残废，有没有好的出身，长得再好看也是拖累，过几年总会忘记。

没想到等着等着，竟是死灰复燃！

“这幅画是旧了，没办法装饰反而坏了格调，是该丢了。”

说的是不是画不言而喻。

顾晟淮烦躁起来，将画紧紧抱在怀里。

“够了！”

“妈，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苏婉，觉得她不配嫁进我们家。”

“但你别忘了，在被找回来之前，我也不过就是个你看不起的残废。”

季母瞬间变了脸，错不可愕地看着顾晟淮。

“你现在跟我吼什么？”

“当年最着急把她赶出去的不是你吗？”

第14章

如一道闪电，将真相血淋淋地拎到明面上。

顾晟淮浑身发僵，像是一个耳光落在脸上，瞬间清醒，传来火辣辣的疼。

是啊，他又算什么好东西？

季家的凉薄和自私是一脉相传。

深深吸了口气，滑进肺里的空气令人胆寒。

头一次，他是如此厌倦自己身上流淌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