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意贺郁之(燕如意贺郁之)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_燕如意贺郁之最新小说_笔趣阁(燕如意贺郁之)
如今将他支走,便只剩我同贺郁之二人独处。
我亲自下厨想给贺郁之做吃食。
差些把厨房烧了,将将要杀的鸡也被烧枯了毛。
难为贺郁之一个体弱的病秧子来帮我灭火。
直至要起势的火苗被贺郁之扑灭以后,他狠狠剜了我一眼,便将我推到一旁自己择起菜来,口中还不忘挖苦我:
“不会就一边待着去,真不知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我自幼被宠得没边,最能耐也不过习武耍刀寻人晦气。
真到了要像柴米油盐低头的时候偏生傻了眼。
幸得如今我把贺郁之给抢回来了。
在我搞砸一切后,洗手作羹汤的理所当然成了他贺郁之。
我老老实实在一边给鸡拔毛放血,轻声嗫嚅道:
“刚开始两年活得是糙了些,后来在月城混了个武将当当好歹还有个人样,哪像你......1
“身体本就不好,不过离了我数年,倒活生生糟践成这番模样。”
愈发苍白,愈发瘦弱。
纸薄似的孱弱身子,轻轻一捏便能碎得彻底。
到底没忍心说出口。
“我这辈子总归就这样了,可你不同。”他说的理所当然。
我年幼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畏惧贺郁之这个疯子的。
他表面和风细雨,看似是个彬彬有礼的君子,实际上骨子里都透着暴虐。
经年后却不一样了。
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贺郁之曾说在报仇那条路上,神佛挡路皆可杀。
如今我燕如意成了他的拦路石,贺郁之旧年的狠话生吞进肚,只有认怂的份儿。
他毫无理由的顺从于我,不知反抗,不会辩驳。
支撑着他的恨意消弭的没了影,我只在他身上瞧见了一股近乎坦然的,行将就木的死气。
被我去了羽的鸡,脖子上割了道口,正有淋漓的血滴落于木盆,我慌了心神,手不由得颤了颤。
血迹蜿蜒,无意间浇了我满手。
垂眸只见刺目的红,连着心都坠坠得疼。
“贺郁之,你是在报复我么?”我问他。
他手上遂也停了动作,没什么表情的朝我望过来,神色漠然地吓人。
我直视着他,平静地开了口:“报复我抛下你执意去北魏赴死,当年我如何一刀刀往你心上剐,你尽数都记得,现在执意一口口噬咬我的血肉,时有时无的说些混账话让我难过。”
贺郁之深谙人心之道,哪怕刀落颈侧、燕巢幕上,他自岿然不动如一潭不惊波澜的死水。
可此时面对我的言语,却到底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他毫不犹豫撕开了重逢这些时日故作的柔顺屈从的表象,露出早已在他身体里生了根的尖刺。
只冷笑道:“燕如意,我巴不得你在北魏死烂了死透了,挫骨扬灰这辈子都不能回来碍我的眼。
”可你还活着,恬不知耻地出现在我面前,一心一意想救我这么个无可救药,罪业加身的恶人。
“我又凭什么让你称心?”
贺郁之是个很残忍的人。
他ⓨⓗ暇眦必报,对我自然与旁人没什么不同。
我取来清水将手上的鸡血洗净,只剩下水流声,我机械地一遍遍搓洗着指节,用力到手都泛了白。
而他撒了气后也安静下来,将那只被我扔一边的鸡兀自开膛剖腹处理了,拿着菜刀给鸡切块分尸。
持刀的人似堵着口气,刀入骨肉切进案板,故意发出阵阵闷响。
好似剁的不是鸡,而是我的骨头。
贺郁之一个病鬼,我真同他计较倒显得我欺负了他。
在漫长而死寂的沉默里,我却到底没忍住,抹了把眼睛:“只有老天知道,我有多想你。
“知道这些年你做的混账事,知道你要造反,从月城千里迢迢奔赴京都。
“说好听些是清君侧,说难听些只想趁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将你劫回去藏起来好好养一辈子。
“真将你占为己有以后,又瞧你顶着这么个愈发破落的身子,一身的伤病,我心也疼得厉害。
“贺郁之,我见不得你遭罪,更见不得你死,你不活着,谁又能支撑我去活?”
贺郁之听得我这番剖白,并未有多触动。
但显而易见地不想再让我开口了。
刀就这么被他嘭地一声扔案板上,几步上前,拽着我胳膊就要我出去:
“自幼就讨嫌,现在也改不了狗拿耗子的本性。
“滚出去,帮不上忙,便莫要在这添乱。”
我被他赶了出去,恹恹蹲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架下瞧着他。
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我,嘭地一声将后厨门关上。
再让我看他不到了。
第9章
贺郁之要我助他结识李丹云。
当时龙椅上坐的那位还是李丹云的父亲李祯。
李丹云是南梁唯一的公主。
她向来受宠,得到的亦是最好的教导,眼界从不输世上男子。
我与她自幼相交,自然知晓,李丹云一向是有野心的。
她不甘于女子的身份,亦热衷皇室之争。
贺郁之若想对皇室施加报复,李丹云将是最好的一个切入口。
他因灭门之恨,骨子里本就是冷漠到极处的人。
那夜一切兴许就是他为博我同情而故意为之。
也不知是否因他梦里呜咽太过悲切,亦或抱着他时听他诉了一番衷肠。
我不经意间窥得他所背负的巍峨如高山的罪业与仇恨。
我对他,消却了所有敌意,只剩下怜悯。
他为达目的可以利用任何人,更不论年幼尚且无知的我。
他利用我的怜悯心肠,帮他隐瞒初初生芽的悖逆之心,继而让我帮他去结识李丹云。
我这人小事易昏头,大事却向来清醒。
冯越与北魏早有勾连。
他当年既能为了报仇同冯越委屈求全,将渝州布防图献出。
将来未必不会走上叛家叛国之路。
他却告诉我,他交出的渝州布防图被他改了几处要地,他日魏兵若攻入渝州,必会惨败。
不过数月,渝州刺史假意投诚,荆城城门大开,魏兵轻易就被引至城中狭隘山谷,从而尽数剿杀。
旧年冯越在贺郁之身上看到自己心狠且残忍的影子,妄图培养贺郁之为己所用。
却又因杀他全家而害怕他所有的乖顺只是以报仇为目的的伪装。
冯越不需要一个安在身边随时能割下他头颅的家奴。
他要培养能为其所用的傀儡,一只听话的狗。
所以在贺郁之入冯府前,冯越让他饮下乌虬。
乌虬蚕食着他的心智,腐蚀着他的经脉。
旧年也曾听说贺家那位小公子三岁习刀,五岁练骑射,七岁学布阵。是个天生的奇才。
也当真如此,若不然也不会借假的布防图引冯越上勾,致使如今的魏兵因地势判断有误而惨败。
自他伤好,我再不曾主动招惹过他。1
我对他最初的敌意,不过是年岁太小,对危险之人事天性排斥。
轻易就察觉出他身上被仇恨浸染、彻底面目全非的底色。
他未达目的誓不罢休,身在燕家早晚会是个隐患。
但我如今却改了主意。
我当时单纯的以为,他哪怕被仇恨蒙蔽双眼,大是大非面前心中却尚有准绳。
南梁大捷那日。
我在院墙边偷偷探头瞧他,他正坐在廊下吹着风。
手边放着已经凉透的药,不知冷热的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面色白得几近透明。
没什么表情,整个人亦空旷得吓人。
我遂坐在围墙上用石子砸他。
砸得甚有准头,自他耳侧擦过。
继而石子落地的声响彻底惊扰了他。
我端出一副凶恶架势道:“贺郁之,你不想活啦,三天两头生病,还偏要坐在这廊下吹风。”
贺郁之显然没想到我会来。
他倒也老老实实照做,继而沉冷面容再看向我时似化了三分冰雪,微扬起眉毛瞧我。
“南梁大捷,魏兵被引至荆城围剿,如果今时今日,冯越还活着,你会如何?”我问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