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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意意差不多高，白净的脸上尽是黑灰，看见叶昕彤，她红着眼：“姨姨，我怕……”

温顺乖巧的样子像极了意意。

叶昕彤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心痛如刀绞。

她强迫自己忘记那些，咬牙用力推开滚烫的铁架将圆圆解救出来。

叶昕彤将孩子抱在怀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跑。

可火势凶猛，不断有东西被烧毁，砸落！

下一秒，只听“轰”的一声，撑着宿舍楼的铁架子倏然倒砸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叶昕彤只来的及将孩子推出去！

被火烧的滚烫的架子砸在身上，刺穿小腹，痛彻心扉！

“姨姨！”圆圆哭着朝叶昕彤跑来。

叶昕彤看着摇摇欲坠的架子，哑声阻止：“往外跑！听话！等圆圆走远了，姨姨就追上来！”

圆圆脚步黏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信。

叶昕彤动了动身子，小腹猛地传来撕裂的痛。

她脸色惨白，也意识到自己逃不掉的结局，只能哄着圆圆离开：“乖，姨姨不骗你！”

圆圆这才朝外跑去。

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叶昕彤担心，却也无力，只能在心里期盼她一路安全。

时间一点点过去，身上的痛逐渐麻木，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恍惚。

叶昕彤脱力的趴在地上，脑海里闪过爷爷奶奶，女儿，顾祁延，最后是刚刚进入救援队时的宣言。

那时阳光正好，他们集结在国旗下庄重宣誓：“我志愿奔赴灾区，凭我的良知和尊严行医救人，向每个生命庄严承诺，绝不放弃！”

叶昕彤轻声重复着，断断续续，再无声息……

另一边。

顾祁延跟着其他队员安排好受伤人员，送往市中心医院救治。

等最后一个村民检查结束，已经是七小时后。

窗外，朝阳慢慢升起。

顾祁延挂心枫林山的火灾情况，没有休息，直接回了基地。

刚走进来操场，就看到不远处半空中，一架直升机缓缓落地。

而前方空地上围着不少人，一水的黑橙色救援服耀眼刺目。

值班的，休假的队员都赫然在列，甚至连基地领导也在，他们各个神情悲肃。

莫名的，顾祁延心无端发沉。

他快步上前，连身后陆妍叫他的声音都没听见。

瞧见顾祁延，领导眼神里闪过抹复杂：“你回来的正好，枫林山山火已得到控制，孤儿院的孩子也都救出来了。”

顾祁延点了点头，视线却不受控的在下机的人群里搜寻叶昕彤的身影。

然而，没有。

他嗓子紧了紧：“叶昕彤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也回来了，我带你过去。”领导说着，带着顾祁延往直升机下走。

天空中乌云厚重，连风都凛冽了许多。

国旗飒沓飘扬。

可顾祁延却只能看到国旗下的一个小女孩。

不知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小女孩朝顾祁延走过来，怯怯的伸出手。

她掌心，是一枚被火烧毁的徽章。

顾祁延瞳孔骤然一缩，一下子被钉在原地。

只见那徽章的五角星下，赫然写着——队医：叶昕彤！

他颤抖着手拿起，呼吸都变的缓重。

“这是……什么意思？”顾祁延抬头看向领导。

领导含泪转身看向全体救援队员，肃声命令：“敬礼！”

随着这一声，在场人纷纷立正抬手。

衣料抖擞声凝成恢弘的交响乐，在基地半空回响，久久不绝！

顾祁延看着这一幕，拿着徽章的手不断收紧。

紧接着，便听领导哽声宣布：“枫林山山火救援，共营救百姓437人，无民众死亡！蓝天救援队出队17人，牺牲1人。”

“叶昕彤同志，蓝天救援队全体人员在此，为你送行！”

第11章

救援队里一片死寂。

顾祁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信！

他冲上直升机，一个一个人去找，去看，却都没有叶昕彤的身影。

而听着孤儿院院长陈述叶昕彤做出的选择，所有人泪流满面。

直升机下，小女孩轻微的哭泣声，没人舍得责怪她。

所有人都理解叶昕彤的做法，搜救队的成员们眼眶湿润，泪流满面。

顾祁延死死咬紧牙关，强逼自己找回理智。

搜救二队的队长楚淮默了会，轻声问：“你还好吗？”

顾祁延的机械的点了点头，实则他的牙龈都咬出了血。

心脏紧悬在高空，那种不安的失重感快要把人逼疯。

“我要回去。”

顾祁延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是一怔。

楚淮轻叹一声：“做我们这一行，谁都会有这种时候，你别钻牛角尖。”

“顾祁延，人民至上是我们的职责。”

顾祁延的眼角渗出泪来，心痛难以自抑。

他何尝不知道职责和使命，可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

谁能眼睁睁看着亲近的人在眼前死去而无动于衷？

顾祁延咽下喉间的血腥，颤声问：“如果我没有离开，也许能阻止她……”2

一旁陆妍听着一切，轻声开口：“你还是爱她，对吗？”

顾祁延愣了下：“我不知道。”

他只是无法接受叶昕彤就这么离开。

他甚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失去了女儿，离了婚，叶昕彤也死了……

顾祁延闭了闭眼：“我要去找她。”

说完，他登上直升机，直接朝着枫林山而去。

与此同时，搜救一队的成员也尽数登上直升机：“顾队，我们跟你一起！”

“对，不管结局怎样，我们要把叶医生带回来！”

“对！没错！”

……

楚淮始终沉默。

叶昕彤已经死了，骨灰都运了回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但是却没人戳戳破顾祁延的幻想。

又或者是他们是搜救员，在没有见到尸体之前，不会放弃任何人还活着的希望。

“走吧，我们快一些。”楚淮配合的加快了直升机的速度。

直升机风驰电掣的掠过漫山遍野的火海，飞回临时布置的基地。

顾祁延火速解开安全带，咬牙吩咐成员：“让所有人快速下机！”

接着按下对讲：“油车，SJ314需要加油！”

油车急匆匆赶过来，就见顾祁延望着远处的一片红，神情肃穆又悲痛。

加油的人安慰：“你们救人辛苦了。”

顾祁延艰难的滚了滚喉咙，手脚冰凉的不像话：“是……挺辛苦。”

他说完这句，低声催促：“快些，还有人在等。”

油车立即加快速度，几乎是拔下油枪的瞬间，顾祁延纵身上机，颤手按下启动键。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地标，以至于直升机上空时，顾祁延才听到总队严厉的声音：“顾祁延，你单独一个人行动是违反纪律，你是救援队的队长，应该知道救援的程序。”

顾祁延看了眼下方的火势，舌尖满是苦涩：“我必须要现在去救她！”

总队沉沉叹息一声：“就算降职也无所谓？”

顾祁延这些年的功劳早就到了能够继续往上升的时候。

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捏紧了方向仪：“就算是降职也在所不惜。”

总队拿他没办法，纵使知道顾祁延一定会无功而返，也没办法再说出劝说的话。

毕竟……此刻他只是一个丈夫，而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搜救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