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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没有想那么多，可现在他知道，她是有着上辈子的记忆的。

那样的表情只能证明，她不爱他了，她不想再跟他沾上一点关系。

心脏犹如钝刀割肉，他忍不住会想，上辈子他伤害沈竹心的时候，她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感觉。

外面渐渐起了风。

第31章

季明彦脸色更沉。

他起身将门窗关紧，又重新坐了回去。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对于沈竹心来说，同样如此。

她陷入了梦魇。

梦中，她瞎了，聋了，没有了味觉，也没有了嗅觉。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人海之中，不断有人从她身边经过。

偶有人撞到她，她也感觉不到身上传来的疼痛。

这种感觉，让她立马回到了上辈子死之前失去五感的时候。

心里的惶恐不断增大，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这个人的手掌宽厚，她下意识揉捏了几下这只手。

可能是常年握剑的人，指腹和虎口都有着厚厚的茧。

沈竹心第一时间甩开了这只手。

也顾不得自己此时看不见，闷头往前跑。

她撞到了很多东西，额头似乎也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

可她不敢停，她怕一停下来，就会被身后那个人追上。

就这样，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没有了一丝力气，她瘫软在地。

她忍不住想，这个人一定会追上她，然后用锋利的匕首刺进她的心脏。

温热的血液流出，她的身体会一点点变冷，失去最后一点意识。

她想逃，可怎么也爬不起来。

手臂被人抓住，她不断的挣扎，却一点用也没有。

她大声地喊着什么，自己也听不见。

直到她被人紧紧抱住。

这个怀抱并不算宽厚，可她莫名就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好像有人在拍着她的后脑勺安慰她，让她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紧接着，她好像能听到一点声音，这个人在轻柔地叫着她的名字。

再然后，她闻到了药草的香气，身上是对方怀抱传来的暖意。

最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点光亮。

她抬头想要看看这个人是谁，可眼前光芒一闪，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睁眼，沈竹心就发现自己正被人抱着，手腕也被人抓在手中。

和梦中一样的感觉。

不算宽厚的怀抱，鼻尖浅淡的药香，以及耳边缓慢有节奏的心跳。

她凝视着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苍白的皮肤，隐约可见皮肤下蓝紫色的血管。

小臂上，更是有着好几道被人抓出的伤痕。

抱着她的林郁尘见她终于醒了，松了一口气。

他开玩笑道：“我这副身子还是差了点，差点制不住你。”

沈竹心向来起得早，今早他却一直没有看见她，找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她还在睡梦中不断挣扎。

他知道她肯定是陷入了什么挣不脱的梦境，只能抱着她不让她伤害到自己。

但没想到她的挣扎会那么剧烈，让他两只手臂上都挂了彩。

听见他的声音，沈竹心才真正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还躺在林郁尘的怀里，她的脸瞬间烫了起来。

她捂住脸，嗡声道：“对不起。”

“无妨。”

林郁尘起身，自然地走到一边拧开帕子：“过来洗漱，我们一起用早膳。”

他好像并没有要问她发生了什么的意思。

她低头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帕子。

“我梦见我失去了五感，还有人一直想要将我抓回去。”

“我一直在逃跑……”

感觉到林郁尘的手放在了她头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他，只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对她的担忧。

“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将你带走。”

他的声音像是初冬落下的雪，可听在她耳中，却变成了一道暖流。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值得她相信，恐怕只剩下一个他。

心里像是吹过一阵春风，遍地花开。

第32章

沈竹心揪着手中的帕子：“好。”

林郁尘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才笑着转身，走到桌前坐下。

沈竹心感觉他的笑容好像变多了。

她也没多想，快速地收拾好自己，就坐在了林郁尘的对面。

他的面前只放了一碗清淡的白粥，就算是隔了一个方桌，沈竹心也能闻到他粥里的药味。

她看着自己面前各种各样的早点，心里酸涩。

他明明可以……

她不清楚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想着这些，她觉得平时最爱的早点似乎也没了滋味。

她机械的咀嚼着，直到林郁尘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她抬眼，就看见他薄唇紧抿，盯着自己像是有话要说。

她莫名有些紧张。

林郁尘还是第一次有这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他看着她清澈无尘的眼睛，总觉得自己有趁虚而入的感觉。

在她刚做了噩梦的情况下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不太道德？

可心里的感性还是占领了高地。

他移开目光看向门外：“竹心，我想你坐实我未婚妻的位置。”

昨夜下过一场大雨。

雨后初霁，阳光明媚。

空气中满是泥土的味道。

这样的场景，林郁尘说了这样一句话。

沈竹心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中梦，不然怎么会这么不真实呢？

她偷偷用桌下的手拧了自己一把，大腿上的痛感是那么剧烈。

不是做梦，也不是幻听。

那是不是她对林郁尘刚才那句话的理解有错误？

他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娶她吧？

手心突然就沁出一层黏腻的汗，沈竹心咽了口口水：“林郁尘，你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林郁尘视线再次落在她脸上，见她满脸的不知所措，弯了弯眼：“是，我想娶你。”

“如今说这样的话可能会显得很唐突，但是我心意如此。”

沈竹心怎么也没想过会听到林郁尘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她以为，对方对自己好，是因为小时候的情谊在。

她对他的感情，亦是如此。

可现在，她突然也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好像上辈子对季明彦的感情，跟现在对林郁尘的感情，有很大的不同。

她突然开始分不清到底哪一种才是喜欢。

见她皱着眉头绞着手指在纠结，林郁尘也没催促，只道：“这种事情是大事，本就应该深思熟虑。”

“我不急，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都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

顿了一下，他又道：“就算你拒绝我，我也不会将你赶走，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闻言，沈竹心嘴快地嘟哝了一句：“我又不是不答应。”

刚说完，她身体就一僵。

接这句话完全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她偷偷观察林郁尘的表情，刚才那句话她声音很小，语速也很快，说得更是含糊，他应该是没听见的。

松了口气，她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直接答应。

“可是，你不愿意喝我的血，现在也中断了无尘大师的治疗，你的身体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我喜欢你，也不敢轻易答应你吧？”

其实这话跟答应了也没什么区别，沈竹心说完，脸已经涨得通红。

但这一次她没有躲，而是紧紧地盯着林郁尘。

林郁尘心上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又酥又痒。

这让他忍不住笑，笑声像是林间清泉，听得沈竹心耳朵也烧了起来。

她连忙低头喝了一口银耳羹，耳朵上的热度才慢慢降下来。

下一秒，就听林郁尘醉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好。”

“等这一次秋猎结束，我们就回静安寺。”

第33章

沈竹心开始盼着秋猎的日子快点到来。

在此期间，林郁尘又发了一次病。

沈竹心陪在他身边，可这一次，他明明浑身颤抖，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但沈竹心还是能察觉到，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痛得多。

她的心也跟着揪着疼。

可他一直抓着她的手腕，让她不能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林郁尘发病的时候从来没有让任何人接近过自己的屋子，可最近的两次，都刚好被沈竹心撞见了。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发病的样子。

因为那定然是狼狈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脸有多狰狞。

青筋暴起，皮肤下的每一根血管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爆裂。

可沈竹心并没有害怕，看着他的眼中只有心疼与担忧。

让他想起小时候，或许是毒物带来的疼，又或许是被殴打的伤口在疼，一直都是她在旁边小声安慰他。

这么多年，他也靠着这段记忆，扛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毒素发作。

而现在，她能在旁边陪着他。

沈竹心将他抱在怀里，不断用帕子擦去他脸上的汗。

因为自己也疼过，她当然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

可就是这样，他还注意着抓着她手腕的手，没有用太大的力气，生怕会抓疼了她。

这样的林郁尘，叫她如何不心疼？

可她能做的太少了。

除了抱着他，她能做的，居然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林郁尘又疼了一夜，直到清晨才脱力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