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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窗棂透了进来，照在他脸上，多了几许温暖，睫毛浓密修长，鼻梁高挺，端的是俊逸非凡。

　　萧晏离伸手去抚摸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梁，当指尖触碰到他的嘴唇时，顾长宁忽然张开嘴，将萧晏离的手指含了进去。

　　睁开眼时，里面虽然透露着几分刚醒的朦胧，却蕴藏着深深的笑意，似乎在告诉萧晏离，我抓到你了。

　　萧晏离轻笑一声，将手指从他口中抽出来，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顾长宁又把胳膊放在了萧晏离的腰间；“你偷偷摸我额头的时候，我就醒了。”

　　萧晏离道：“我不仅要摸你，我还要亲你。”

　　然后萧晏离就撑起身子，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萧晏离一动，被褥就从肩头滑落下来，露出莹白的肌肤，顾长宁眼神一暗，长臂一挥，又把萧晏离拉回怀里。

　　“刚从边关回来，我娘说让我们多休息几天。”

　　这一路的确奔波劳累，昨夜又在酒醉中辛苦了一夜，萧晏离的确有些吃不消。

　　听顾长宁这么说，她也没有挣扎着起身，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二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顾长宁忽然想起什么，在萧晏离的床头摸索一番，成功摸到一把匕首。

　　萧晏离一挑眉毛：“你怎么知道我床头藏着匕首？”

　　顾长宁道：“一猜就能猜到。”

　　萧晏离警惕心太强，睡觉时身边放着匕首并不稀奇。

　　拿出匕首后，顾长宁挑起自己的头发，削下一缕，而后又挑起萧晏离的头发，削下一缕。

　　顾长宁手指翻飞，将二人的头发紧紧系在一起，喜滋滋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从前萧晏离跟季妙仙结发，可是好生让顾长宁醋了一番，现在知道萧晏离担丞相之职，暂时不能跟自己成亲，只能聊以慰藉。

　　萧晏离只是安静看着，待他绑好后，拿到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回头找个盒子，放起来。”

　　顾长宁眼珠子一转：“你跟季妙仙那个呢？”

　　萧晏离道：“当时松阳送上剪刀，当众为难我和妙仙，她也只是找个台阶下而已，成婚之后，便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顾长宁满意极了：“我们的一定要好好放着。”

　　然后顾长宁思路一转，又道：“不必放着，做个荷包，挂在腰间，天天带着比较好。”

　　萧晏离宠溺道：“随你。”

　　窗外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二人享受着为数不多的休闲时刻。

　　直到日上三竿，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他们才算是坐了起来。

　　落雁在外道：“国公爷，圣旨到了。”

　　顾长宁了然，在萧晏离耳边道：“封相圣旨。”

　　萧晏离连忙起身，顾长宁在一旁帮她挽头发，插玉簪，穿官服，一阵收拾后，看着萧晏离离开屋子。

　　府上接圣旨的香案也都准备好了，为表重视，萧晏离的嫡母也穿着诰命服来接旨。

　　今日来传旨的是福海的干儿子小福子，知道这是个人物，半分不敢拿乔，待萧晏离出来后，他笑着迎了上去，道：“奴才先恭喜镇国公！贺喜镇国公！”

　　萧晏离道：“公公客气了，待会儿吃杯茶再走。”

　　寒暄过后，待萧晏离和府上一干人等跪下接旨，小福子方才展开圣旨，吟诵起来。

　　“诏曰：镇国公萧晏离，温文尔雅，学贯经史，文武兼备，建不世之功，乃逸群之才，肱股之臣，着册封丞相。钦此。”

　　“臣萧晏离，谢主隆恩。”

　　萧晏离接下圣旨，摆置香案，又与府上诸人一起叩拜。

　　而后宫人手捧丞相的官服、笏板、还有女帝赐下的一系列赏赐，鱼贯而入。

　　顾长宁一直站在角落里看她，眼中带笑，亦为她骄傲。

　　待宫人离开，府上众人将圣旨请入顾家祠堂，老夫人带着萧晏离和苏姨娘给顾家的列祖列宗上了三炷香。

　　老夫人对着老镇国公的牌位道：“我们的女儿很出息，是顾氏最有出息的孩子，建不世之功，得封丞相。”

　　而后她忽然颇为伤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氤氲着泪水，说了一句：“比你有出息。”

　　苏姨娘此时也不禁泪眼婆娑，她比老夫人敢说，毫不忌讳道：

　　“你只是守住了落日关，挡住西戎的入侵，玉儿却是率兵征服了整个西戎。替你报了仇，了了心愿。”

　　萧晏离在一旁轻声唤道：“母亲，姨娘。”

　　苏姨娘用帕子把脸上的泪都擦了擦，而后收好，抽了一下鼻子：“瞧我，都在镇国公府二十多年了，还是学不会规矩，这是天大的好事，为娘不该哭的。”

　　老夫人也握着萧晏离的手：“是好事，真是好事，你撑起了镇国公府门楣，让娘高兴极了。”

　　萧晏离笑了笑。

　　老夫人看向窗外，低声问道：“他是不是也在？”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顾长宁，萧晏离点点头。

　　老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按理说你们情谊相通，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他该过来给你父亲磕个头的，认个亲。但他毕竟出身皇族，身份高贵...”

　　萧晏离道：“我明白母亲的意思，不妨事的。”

　　不但不妨事，顾长宁还巴不得过来认亲。

　　萧晏离过去跟他说的时候，在战场上面对数万敌军面不改色的平南将军，在京都横行霸道的逍遥王，竟然紧张起来。

　　“这身衣服会不会不太正式？”

　　“今天早上起来，头发好像没梳整齐。”

　　“脸也没好好洗，要不然我沐个浴焚个香？”

　　萧晏离嗔道：“废话多！难不成还要我父母和姨娘等你矫情吗？”

　　顾长宁当即道：“那当然不能！”

　　一番忐忑中，顾长宁总算踏入顾家祠堂，看着上面摆放的牌位，站在一旁的老夫人和苏姨娘。

　　老夫人和苏姨娘看到他很是拘束，皇室中人，自不能像普通女婿一样对待。

　　谁知顾长宁来到牌位前，毫无顾忌跪了下去：“小婿顾长宁给岳父、两位岳母请安。”

第833章（结局一）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有酒吗？

　　待给老镇国公的牌位叩拜之后，老夫人连忙拉起他道：“快快请起。”

　　顾长宁道：“早该过来给二位岳母请安，是小婿失礼。”

　　的确早该过来，倒也怨不得顾长宁，毕竟萧晏离身份未明，他每次过来都是偷偷摸摸的。

　　就像季妙仙说的，他没有名分，便没有立场过来见家长。

　　老夫人和苏姨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道：“此事不能怪你。只不过你现在与玉儿在一起，怕是要辛苦许久。”

　　顾长宁坚定道：“能跟萧晏离在一起，便是我此生之幸。二位岳母放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身边都只会有萧晏离一人。”

　　看到萧晏离和顾长宁站在一起，二人眼中都有幸福，老夫人和苏姨娘也就安了心。

　　待他们离开祠堂后，苏姨娘搀扶着老夫人回去。

　　苏姨娘道：“玉儿这次回来，变了许多。”

　　老夫人道：“哪里变了？”

　　苏姨娘道：“从前她总是冷着一张脸，现在好似如释重负一般，脸上的笑也多了些。”

　　想了想，苏姨娘又补充道：“尤其跟那位在一起的时候。”

　　苏姨娘不知道原因，老夫人却是知道，这是因为仇恨已了，西戎已平。

　　老夫人眼神复杂，几分哀伤，几分愧疚，几分欣慰：“我们亏欠她的，好在现在有人替我们补回来了。”

　　苏姨娘听到这话，心情亦是和老夫人一样：“是啊，好在她遇见了心爱之人。”

　　顾琼出嫁，苏姨娘醒悟自己对萧晏离忽略太多时，萧晏离又忙着奔赴边关。

　　如今她重新回到镇国公府，苏姨娘惊觉萧晏离已经不需要她了。

　　她身边有了全心全意，坚定不移爱她的人。

　　...

　　萧晏离挑了一个良辰吉日，在京郊选了一块儿山清水秀的地，用以埋葬顾家军的尸骨。

　　入葬当天，恰逢百官休沐，不仅百官毕至，连百姓都自发前来，个个表情肃穆，无一人身着艳色。

　　女帝开恩，特许昭皇贵妃顾玥出宫送葬，又派了逍遥王过来，追悼英灵。

　　天色阴暗，天空飘着小雨，夹杂着雪沫，落在人身上，自是寒意彻骨。

　　萧晏离一袭雪白色丧服，身前是老夫人和苏姨娘，身边跟着顾玥和顾琼，身后是顾氏一族。

　　唢呐声响起，灵幡在风雨中飘摇。

　　萧晏离和一众顾家人祭拜天地与英灵之后，百棺抬动，所有英雄入土为安。

　　不知是谁哭了一声，带动顾家人饮泣不止。

　　老夫人还撑得住，苏姨娘却是扑到萧晏离身上，没哭自己的夫君，没哭顾家军的英灵，没哭那些家国大义。

　　她只是边关军镇的一个村姑，机缘巧合下入了老镇国公的营帐，对他为数不多的感情早在日复一日的守寡生涯下磨灭了。

　　她只是哭自己的女儿。

　　“怎么不早告诉为娘！我的玉儿啊！”

　　顾琼不知冷还是怎么样，身子微微颤抖，她和苏姨娘一起紧紧抱住萧晏离，却是连一句“姐姐”都喊不得。

　　她哽咽半天，只能说一句：“哥哥，你也太苦了。”

　　明白了，她们所有事情都明白了，一腔痛苦只能靠眼泪宣泄而出。

　　苏姨娘抱着萧晏离，萧晏离抱着顾琼，替她擦干眼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