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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何家出来，林初雨坐进车里，才后知后觉地问：
　　“死老头真报警怎么办？”
　　陈峥逗她，“那我就被行政拘留。”
　　“那怎么办！”她急得蹙紧了眉，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陈峥好笑地抱着胳膊看她，“舍不得我？”
　　驾驶座的司机忍不住了，“林小姐，这种小伤够不上行政拘留，最多就是索赔调解。”
　　林初雨恨恨地瞪了身旁男人一眼，“你敢耍老……你敢耍我？”
　　陈峥笑得更欢。
　　女人转过身不理他，半天又对着车窗玻璃叹气。
　　“平白给烂人送钱了，这一拳真不值。”
　　“替心爱的女人打架，我觉得很值，”男人悠悠地开口。
　　“可惜，迟了点，没能做第一个为你打架的男人。”
　　男人笑着凑近，呼吸可闻。
　　她肩膀轻颤，心跳如雷，强自镇定地偏头，避开他的眼睛。
　　“别了，打赢坐牢，打输住院，第一个这样做的男人已经饱尝了血泪教训。”
　　男人一怔，缓缓坐直身子，没再说话。
　　林初雨怕他因为提到季暮阳而多想，又觉得上天待自己实在是又好又坏，曾经有季暮阳替她挡在前面，现在有陈峥。
　　她忍不住自嘲，“我还真是红颜祸水，害一个不够，还害你卷进我家这摊烂事里来。”
　　男人的手伸过来，大掌覆盖她的手背，上面红肿的印记清晰可见。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男人这回眼里没有了戏谑，认真的眼睛摄人心魄。
　　“我的小雨，值得我这样做。”
　　林初雨又回到了曾造访过一次又仓促逃离的房子。
　　两人在陈峥家的落地窗前拥吻，窗外最后一抹残阳消失在地平线，屋子里光线昏暗，迷蒙混沌里，她被抱到沙发上。
　　男人身上火热的浪潮席卷过来，火焰的尽头是他眼里浓郁深邃的黑海。
　　这次他是十足的绅士，服务意识到位，充分尊重她的用户体验，爱抚的手片刻不离她滚烫的身体，却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连林初雨自己都忍不住从迷茫中抬起头，用眼神催促他。
　　陈峥一脸无辜地解释，“你还没有答应我的追求。”
　　天杀的！这都什么时候了？
　　裤子都被扒了还聊纯爱？
　　“我都跟你回家了！你觉得呢？！”她咬牙切齿。
　　陈峥的笑容里满是得逞，却仍是逼问她，“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情侣！恋人！男女朋友！行了吧！”
　　她快疯了。
　　男人在下一秒吻上来，带着将她拆吃入腹的气势。
　　纯爱路线又回归十八禁正途。
　　她舒服了。
　　-
　　小吴这两天收拾桌椅麻利了很多，原因是老板气压太低，后厨已经被拿捏了好几个错处，几个成天嬉皮笑脸的厨子这两天被训到面如死灰。
　　今天时间早，店里还没开始营业，小吴放好椅子后，见老板坐在柜台里，上去打招呼。
　　季暮阳手里翻着一本薄册子，小吴记得这是林小姐常用来记录短视频灵感的笔记本。
　　笔迹停留在两人不欢而散的那晚。晓霜进店之前，她还在专心埋头替他的账号梳理拍摄思路。
　　小吴以为老板为账号发愁，壮着胆子劝他，“老板，林小姐帮你开了个好头，其实你只要坚持拍就行，她不来，你也不至于断更吧……”
　　小吴有时候进包厢倒水送菜，能从二人的会议里偷师一二，林小姐强调的“内容垂直”、“加强互动”等，连他都会背了。
　　万事开头难，可季暮阳早就入门了。
　　小吴不信离开林小姐，老板就做不好。
　　更进一步，这对老板来说明明是好事，林小姐退出，账号收益都不用分出去了。
　　所以他完全无法理解老板的低压状态。
　　季暮阳懒得跟他说，更懒得从笔记里抬头。
　　店铺的座机铃铃作响，小吴一把接起，讲了两句，递给季暮阳，眉飞色舞：
　　“老板，林小姐的电话。”
　　“林初雨小姐。”他细心补了一句。
　　季暮阳赶到临停区，林初雨正开着后备箱等他。
　　“两个袋子都是林晓霜的，你拿给她。”
　　季暮阳千依百顺，她怎么说他怎么做，领了东西见她要走，囫囵叫住她。
　　“还有事吗？这儿只能停五分钟，赶紧说。”
　　女人的新墨镜边框在太阳底下泛着金属光泽，耀眼夺目，优雅奢靡。
　　季暮阳放下袋子，从衣兜里掏出她之前那副。
　　他怕有划痕，找了个绒布袋包着。
　　“扔了吧，我已经有新的了。”
　　女人无所谓地笑笑，坐进车里跟他告别。
　　车子开走两分钟，他还站在原地。
　　重新将绒布袋子塞回兜里，自嘲一笑。
　　是了。
　　从没有人敢小看林初雨。
　　旧的没了，她立刻就找到新的；
　　一条路走不通，她立刻就换一条；
　　说要放手的，她绝不留恋一分一毫。
　　只有他季暮阳留在原地，不肯翻页，不肯走。
　　-
　　林初雨的车开进小区，本来要进地库，远远看见自己那栋单元楼下站了个人影，心里一咯噔。
　　她缓缓开过去辨认，果然是何旭。
　　她连车都懒得下，直接放下车窗，看着男孩，意思有什么话直接说，说完滚。
　　何旭紧张地上前，“大姐。”
　　“谁准你来林澜的？”
　　“我们学校组织过来参加物理竞赛。”
　　“谁跟你说我地址的？”
　　男孩一抖，心虚地看地砖，“我问二姐的。”
　　林初雨冷笑一声，对这个妹妹彻底失望。
　　贱骨头，亲疏不分。
　　“大姐，你别怪她，我想办法骗她说的，”何旭良心发现地替二姐解释。
　　主要也是怕自己不主动交代，等她知道了，后果更完蛋。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爸妈的，我拿高考成绩发誓！”
　　林初雨觉得他幼稚可笑。高考成绩算个屁。
　　“说正事，找我干什么来了？”
　　“我是想告诉你，爸爸没报警，也不会告你……你男朋友，你放心。”
　　林初雨眯着眼睛，面色终于和缓了点。
　　也算是带来一个有用的消息。
　　她懒得追究其他细枝末节，更懒得去揣度何家人的心思，懒懒地点头。
　　“知道了，回去吧。”
　　何旭难得见姐姐一回，tຊ才不到两分钟，他想再找话题，又实在憋不出一个屁来。
　　他懊丧地点头，女人刚升上去的车窗却又降了下来。
　　从里面伸出一只纤细漂亮的手，狠狠给了他一个栗子。
　　“那天我就闻到了，小小年纪，抽哪门子烟？”
　　“赶紧戒了！”
　　“再学人家装逼，我见一次打一次！”
　　何旭站在原地好半天。
　　直到红色轿车拐弯进地库，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去摸头上被开爆栗的地方。
　　好痛。
　　好爽。
　　久违的，来自大姐的关心打骂，好开心。
　　像回到了小时候。
　　怎样都行。
　　只要她不对自己视若无睹。